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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第二章　演绎法</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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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 id="b2">
  <h4 class="chapter-title4_1" id="b1">第二章<br />
  <span class="kaiti_2">演绎法</span></h4>

  <p class="calibre2">第二天，我和福尔摩斯按原先的约定见了面，还把贝克街221B<img alt="贝克街真实存在，但当时的贝克街却没有长到可以排到221号的程度，“221B”是一个虚构的门牌号码。今天的贝克街上有歇洛克·福尔摩斯博物馆，门口钉着“221B”的牌子。不过，这家博物馆的实际位置是在237号和241号之间。自2002年开始，收信地址为“贝克街221B”的信件都会被送到这家博物馆。"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18" src="../Images/note.png" />的房子检查了一遍。房子就是他上次说过的那一套，其中包括两间舒适的卧室，外加一间通风良好的大客厅。客厅的装潢色调明快，还有两扇光线充足的大窗子。这套房子从各方面来看都是那么地可心，两人分摊之后的租金又显得那么地便宜，以致我们当场拍板，把房子租了下来。当天晚上，我就把自己的家当从公寓搬到了这里。第二天早晨，歇洛克·福尔摩斯也带着几个盒子和旅行皮箱跟了过来。接下来的一两天时间里，我俩都忙着拆箱子，尽可能地把各种家当安排妥当。收拾好了之后，我俩就渐渐地安顿下来，开始适应眼前的新环境。</p>

  <p class="calibre2">福尔摩斯绝不是什么难于相处的人。他性格沉静，生活也很有规律，很少会在十点钟之后就寝，晨间总是会在我起床之前出门，出门之前还吃完了早饭。白天他有时是在化学实验室里度过，有时是在解剖室，偶尔也会进行长距离的散步，目的地则似乎是伦敦城里的贫民窟。工作热情高涨的时候，没有哪样事情能让他觉得力有不逮；隔三岔五，他身上也会出现某种反应，致使他一连几天躺倒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几乎是从早到晚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赶上那样的时候，我就会在他眼里看到一种空洞茫然的表情。还好，他的生活一向严谨整饬，如其不然，我都要疑心他是个服用迷幻药的瘾君子了。</p>

  <p class="calibre2">几个星期过去了，我心里的好奇与日俱增，摸不清他这个人，也摸不清他生活的目的。他的身材和相貌十分惊人，即便是最漠不关心的旁观者也不能不予以注意。他的身高肯定超过了六英尺<img alt="1英尺大约等于0.3米。"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19" src="../Images/note.png" />，再加上他十分瘦削，个子就显得比实际还要高上许多。他目光锐利，前提是他没有处在我前面说的那种蛰伏时期；细长的鹰钩鼻则让他的整个面容显得机警而又果决。同样，突出的方下巴也表明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的双手总是沾着墨水和化学品的印迹，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灵巧。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经常可以看到他摆弄他那些易于损坏的科学仪器。</p>

  <p class="calibre2">这个人让我无比好奇，我也三番五次地想要打破他那座矢口不谈自己的沉默堡垒。看到我这么说，读者们也许会觉得我爱管闲事。不过，你们不要急着下结论，先想想我的生活是多么漫无目的，能吸引我注意力的事物又是多么稀少。因为身体欠佳，我只有在天气特别温和的时候才敢出门，同时我又没什么朋友，因此就没有人上门探访，让我千篇一律的日常生活有所改观。这样一来，我就对罩在我室友身上的这个小小谜团表示了迫不及待的欢迎，而且花了大量的时间去了解其中的奥秘。</p>

  <p class="calibre2">他研究的不是医学，因为他对某个问题的回答坐实了斯坦福德的这个判断。而且，他似乎从来没有攻读过那些可以带来科学学位的课程，也不曾通过大家所知的任何其他门径往学术圈子里钻。尽管如此，他对某些方面的研究工作却是惊人地热情，又在一些稀奇古怪的领域拥有巨细靡遗的广博知识，以致我常常为他的言论惊愕不已。毫无疑问，没有哪个人会如此孜孜不倦地求取这一类的精确知识，除非这个人心里怀着某种坚定不移的目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读书人很少会以学问严谨见称，要是没有什么不得不然的理由，谁也不会把那些琐细的事情往自己的脑子里装。</p>

  <p class="calibre2">跟他的学识一样，他的无知也很惊人。看样子，他对当代文学、哲学和政治的了解几乎等于零。有一次我引用了托马斯·卡莱尔<img alt="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1795—1881）是苏格兰讽刺作家及历史学家。"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20" src="../Images/note.png" />的话，他竟然带着天真得无以复加的神情问我，这个人是谁，又干过些什么？不过，当我偶然发现他既不知道哥白尼的日心说，也不知道太阳系的构成的时候，心里的惊异才算是达到了顶点。眼下已经是十九世纪，竟然还有某个文明人不知道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简直让我无法理解。</p>

  <p class="calibre2">“你似乎吃惊不小啊。”看到我惊愕的表情，他笑着说道，“如今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理论，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尽量把它忘掉。”</p>

  <p class="calibre2">“把它忘掉！”</p>

  <p class="calibre2">“你得明白，”他解释道，“在我看来，人的大脑最初就像一间空无一物的阁楼，里面的摆设得靠你自个儿去选去放。傻瓜才会不加选择，捡到什么就放什么。这样一来，兴许对他有用的那些知识就会被挤得没有地方，往好里说也只能跟一大堆杂物混在一起，让他想用也用不上。反过来，在往大脑阁楼里放东西的时候，技艺精湛的匠人就会格外小心。他只选那些能帮自己干活的工具，别的什么也不要。与此同时，他拥有的工具多不胜数，全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要是你以为那间小阁楼的墙壁是有弹性的，想撑多大都可以，那可就错了。只管相信我好了，总有那么一天，你每增加一点新的知识，就会把以前知道的某件事情忘掉。所以说，千万不能让那些没用的知识挤掉有用的知识，这事情再要紧不过了。”</p>

  <p class="calibre2">“可我说的是太阳系啊！”我抗议道。</p>

  <p class="calibre2">“太阳系跟我又有什么干系呢？”他很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你刚才说我们绕着太阳转，可是，就算我们绕着月亮转，我和我的工作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p>

  <p class="calibre2">我差点儿就问出了口，问他究竟在做什么工作，可他的神情却告诉我，这是个不受欢迎的问题。不过，我还是把这次简短的对话回味了一番，想要从里面找出问题的答案。他刚才说过，他不会去了解跟自己的目标无关的知识。由此可知，他拥有的所有知识都应该是对他有用的。我暗自把他在我面前展露过渊博知识的那些领域列了一遍，甚至还拿铅笔把列举的结果记了下来。看着自己列出的表格，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表格的内容是这样的：</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歇洛克·福尔摩斯的知识领域</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1．文学知识——零</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2．哲学知识——零</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3．天文学知识——零</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4．政治学知识——贫乏</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5．植物学知识——参差不齐</p>

  <p class="bodycontent-text-songti_2">对于颠茄、罂粟以及其他有毒植物十分了解，同时又对实用园艺一无所知。</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6．地质学知识——足敷应用，但也算不上丰富</p>

  <p class="bodycontent-text-songti_2">能够一眼看出不同土壤之间的区别。曾经在散步归来之后向我展示裤脚上的泥点，并且讲明了泥点来自伦敦城的哪个区域，依据是泥点的颜色和质地。</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7．化学知识——渊博</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8．解剖学知识——准确无误，只是不成系统</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9．惊悚文学知识——极其渊博</p>

  <p class="bodycontent-text-songti_2">看样子，他对本世纪发生的每一宗恐怖事件都是了如指掌。</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10．小提琴拉得不错。</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11．精通单手棍术、拳击和剑术。</p>

  <p class="bodycontent-text_1">12．对英国的法律有充分而实用的了解。</p>

  <p class="calibre2">列到这里的时候，我绝望地把表格扔到了火里。“要想弄清楚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我就得把所有这些本事揉到一起，找出一个用得上所有这些本事的行当。”我暗自嘀咕，“真要是只有这一种办法的话，我还不如立刻放弃呢。”</p>

  <p class="calibre2">前面我已经提到过他的琴技。他的琴技着实不凡，同时也跟他其他的本事一样古怪。他能够演奏完整的作品，包括那些高难度的作品。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因为他曾经应我的请求演奏过门德尔松的几首《无言歌》<img alt="门德尔松（Jacob Ludwig Mendelssohn，1809—1847）为德国指挥家、钢琴家及作曲家，《无言歌》（Lieder）是他创作的组曲。"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22" src="../Images/note.png" />，还有其他一些我喜欢的作品。不过，独自一人的时候，他的演奏当中就很少会有什么像样的曲调，也很少会有我熟悉的旋律。傍晚时分，他会靠在自己的扶手椅上，闭上眼睛，随手拨弄搁在膝盖上的小提琴。有些时候，他的琴声浑厚又忧伤。偶然的情形之下，琴声也会显得怪异而欢快。很显然，琴声反映着他脑子里的种种思绪，但是，让我无从判断的是，琴声有没有起到帮助他思考的作用，会不会只是他一时兴致的自然流露。还好，完成那些恼人的独奏之后，他通常会接二连三地拉几支我喜欢的曲子，算是为我遭受的精神折磨作一点小小的补偿，要不然，我就该表示抗议了。</p>

  <p class="calibre2">搬家之后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里，我俩都没有任何访客。于是我开始觉得，我这位室友跟我一样，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熟人很多，而且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其中之一是个黑眼睛的小个子，脸色蜡黄、面相阴险，据他介绍名叫雷斯垂德，一个星期就会来上三四次。一天早上，来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姑娘，在我们这里待了至少半个小时。同一天下午，又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褴褛访客，样子像个犹太小贩，神情激动，身后还紧跟着一个邋邋遢遢的老妇人。有一次，一位白头发的绅士来找我的室友谈话，还有一次的访客则是个身穿棉绒制服的车站搬运工。这些莫名其妙的客人登门拜访的时候，歇洛克·福尔摩斯总是会向我申请客厅的专用权，而我也总是会躲进自己的卧室。因为给我造成了这样的不便，他老是在我面前道歉。“我只能用这个房间来当办公室。”他是这么说的，“那些人都是我的主顾。”这么着，我又一次得到了直接询问他职业的机会，也又一次善解人意地放弃了这样的机会，因为我不想强迫他人对我推心置腹。我当时的想法是，他既然不愿意谈论自己的职业，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不过，他很快就主动谈起了这个话题，让我打消了这种猜测。</p>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center80"><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003.jpeg" /></div>

  <p class="calibre2">那一天是三月四号。当天的日期对我来说很好记，因为我起得比平常早了一点儿，看见歇洛克·福尔摩斯还在吃早餐。女房东已经熟悉了我晚起的习惯，因此就没有在我的座位上摆餐具，也没有给我准备咖啡。本着无理取闹的凡人秉性，我拉响铃铛，简单粗暴地告诉她我已经起来了。接下来，我从桌上拿起一本杂志，打算靠它来消磨等房东送饭的时间。我室友则闷声不响地啃着他的面包。杂志里有篇文章的标题上有一个铅笔做的记号，自然而然地吸引住了我的目光。</p>

  <p class="calibre2">文章的标题多少有点儿托大，叫什么《生活指南》，意图则是告诉大家，通过对身边事物进行准确而系统的观察，一个眼光敏锐的人可以得到多么巨大的收获。按我的感觉，这篇文章集精明与荒谬于一体，也算是非同凡响。文章的逻辑丝丝入扣，结论却显得夸诞无稽。作者声称，只需要通过表情的一瞬变化、肌肉的一次牵动或是目光的一次转移，你就可以看出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按他的说法，在一个训练有素、擅长观察与分析的人面前，欺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人得出的结论就跟欧几里得的诸多命题一样不可动摇，在外行看来也着实匪夷所思。在了解这种人推出结论的方法之前，外行完全有可能把他们看作巫师一类的人物。</p>

  <p class="calibre2">“仅仅依靠一滴水，”作者如是写道，“推理专家就可以推断出大西洋或者尼亚加拉瀑布的存在，不需要耳闻目睹。因此，万事万物组成了一根巨大的链条，只需要看到其中的一个环节，我们就可以了解整根链条的性质。跟其他科学一样，演绎和分析的科学也只能通过持之以恒的长期求索来掌握。除此之外，因为生命太过短暂，任何凡人都无法将这门学问修炼到登峰造极的程度。道德水平和心理活动是最难演绎的东西，乐于求索的人不妨先从那些比较简单的问题入手。遇到其他某个凡人的时候，你不妨尝试一下，力求在一瞥之间看出对方的经历和职业。这样的练习看来幼稚，但却可以锻炼你的观察本领，让你知道眼睛该朝哪里看，该留意的又是些什么东西。指甲、衣袖、靴子、裤子的膝盖部位、食指和拇指上的老茧、表情、衬衫袖口，所有这些东西都可以清楚地揭示一个人的职业。只要把所有这些东西联系到一起，一名合格的观察者就必定会有所发现，全无发现的情形简直没法想象。”</p>

  <p class="calibre2">“简直是莫名其妙！”我大叫一声，把杂志甩到了桌子上，“我从来都没读过这么荒唐的文章。”</p>

  <p class="calibre2">“什么文章？”歇洛克·福尔摩斯问道。</p>

  <p class="calibre2">“哦，就是这篇。”我刚刚坐下准备吃早餐，于是一边说，一边用舀蛋的勺子指了指，“我想你肯定已经读过了，因为你在上面做了记号。我承认文章写得相当漂亮，可我还是被它给惹火了。很显然，这是某个窝在扶手椅上的懒汉想出来的理论，这些似是而非的漂亮话都是他闭门造车的产物。这个理论根本不实用。我倒是想把他关进地铁的三等车厢<img alt="伦敦地铁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地铁，第一段于1863年开通。当时的地铁和火车一样，车厢分了等级。"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21" src="../Images/note.png" />，让他讲讲周围的乘客干的都是什么行当。我可以跟他打个赌，一赔一千都行。”</p>

  <p class="calibre2">“那你就输定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平静地说道，“这篇文章是我写的。”</p>

  <p class="calibre2">“你写的！”</p>

  <p class="calibre2">“没错，我在观察和推理这两方面都有点儿天赋。我写在文章里的理论，也就是让你觉得完全不着边际的那个理论，实际上是非常有用的，有用到了我可以靠它来换面包的地步。”</p>

  <p class="calibre2">“怎么换呢？”我脱口问了一句。</p>

  <p class="calibre2">“呃，我干的是一门独特的行当。依我看，做这行的世上只有我一个。我是一名顾问侦探，你应该明白这个词指的是什么吧。伦敦城里有许多政府探员，私家侦探也不少。遇到麻烦的时候，那些家伙就会来找我，而我会设法为他们指点迷津。他们会把所有的证据摆到我面前，一般说来，我都可以领他们走上正轨，因为我对犯罪史非常了解。各种罪行都带有很强的家族特征。如果你对一千宗罪案了如指掌，第一千零一宗破不了才是怪事。雷斯垂德是一个著名的侦探。前些日子，他被一个伪造案搞得晕头转向，所以才会跑来找我。”</p>

  <p class="calibre2">“其他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呢？”</p>

  <p class="calibre2">“那些人多数都是被私家侦探社打发过来的。他们都遇上了某种麻烦，因此就需要一点点指引。我听他们的故事，他们听我的见解。听完之后，我就可以把钱往衣兜里揣了。”</p>

  <p class="calibre2">“你难道是说，”我说道，“其他那些人已经看到了某个难题的所有细节，仍然感到无从下手，而你却可以轻松解决，连门都不用出吗？”</p>

  <p class="calibre2">“差不多吧。我对那些事情有种直觉。不过，隔三岔五也会出一个稍微有点儿复杂的案子，这时我就不得不出去转转，亲眼看看相关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拥有不少特殊的知识，不光可以用来解决问题，而且还非常好用。你看不起的那篇文章里提到的种种演绎方法，对我来说是实际工作当中的无价之宝。观察是我的第二天性。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你去过阿富汗，你似乎觉得很吃惊哩。”</p>

  <p class="calibre2">“肯定是有人跟你说的。”</p>

  <p class="calibre2">“根本没那回事。我就是知道你去过阿富汗。因为多年养成的习惯，思维的列车飞快地驶过我的心间，快得来不及意识到中间的步骤，结论就已经到了眼前。话又说回来，这当中的确是有步骤的。这趟演绎的列车是这么走的：‘我眼前这位绅士带有医生的气质，同时又有点儿军人的派头。如此说来，他显然是名军医。他面庞黝黑，手腕却是白的，说明他并不是生来就黑，肯定是刚刚才从热带地区回来。他受过艰苦生活和疾病的折磨，这在他那张憔悴的脸上写得明明白白。他的左胳膊受过伤，因为他那只胳膊保持着一种很不自然的僵硬姿势。热带地区的哪个地方能让一名英国军医苦头吃尽，胳膊受伤呢？当然是阿富汗。’这趟思维列车的整个行程都不到一秒钟。然后呢，我指出你去过阿富汗，而你的反应就是大吃一惊。”</p>

  <p class="calibre2">“听你这么一解释，这还真是挺简单的。”我笑着说，“你让我想起了埃德加·埃伦·坡笔下的杜平<img alt="埃德加·埃伦·坡（Edgar Allan Poe，1809—1849）是美国小说家及诗人，以侦探小说和恐怖小说闻名。杜平（Dupin）是他笔下的神探。"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23" src="../Images/note.png" />。以前我可没想到，现实生活里也有这样的人物。”</p>

  <p class="calibre2">歇洛克·福尔摩斯站起身来，点燃了自己的烟斗。“你肯定觉得，把我比作杜平是对我的一种恭维。”他说道，“不过，依我的看法，杜平是个非常蹩脚的家伙。他先要沉默整整一刻钟，然后才一语道破朋友的心事<img alt="这个情节来自埃伦·坡的短篇小说《莫尔格街凶杀案》（The Murders in the Rue Morgue， 1841）。该小说历来有“历史上第一部推理小说”之称。"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24" src="../Images/note.png" />，这样的把戏实在是太夸张、太肤浅了。他的确有点儿分析的天分，但却绝对不是埃伦·坡想要塑造的那种盖世奇才。”</p>

  <p class="calibre2">“那你读过加博里欧的书吗？”我问道，“勒科克<img alt="加博里欧（Emile Gaboriau，1832—1873）是法国侦探小说家，勒科克（Lecoq）是他笔下的神探。"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25" src="../Images/note.png" />算不算你心目中的神探呢？”</p>

  <p class="calibre2">歇洛克·福尔摩斯对此嗤之以鼻。“勒科克是个专门添乱的倒霉蛋。”他怒冲冲地说道，“他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精力旺盛。讲他的那本书让我恶心得不行。问题不过是如何弄清一个匿名囚犯的真实身份，我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解决，勒科克却用了半年左右<img alt="这个情节来自加博里欧的《勒科克先生》（Monsieur Lecoq，1868）。"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26" src="../Images/note.png" />。这个案子简直可以用来写一本侦探教材，让他们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干。”</p>

  <p class="calibre2">眼见我心目中的两位英雄遭人如此奚落，我觉得忿忿不平，于是便走到窗边，站在那里看外面那条繁忙的街道。“这家伙是不是非常聪明还不好说，”我暗自想道，“非常自负却是一定的。”</p>

  <p class="calibre2">“这些日子以来，罪案和罪犯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开始发起了牢骚，“干我们这个行当，要脑子来干什么呢？我心里很清楚，我拥有名扬四海的本事。古往今来的所有侦探当中，没有谁搞过像我这么多的研究，也没有谁拥有像我这么高的天赋。结果又怎么样呢？眼下根本就没有可破的案子，即使有也不过是一些手法拙劣的小案，犯罪动机一目了然，连苏格兰场<img alt="苏格兰场（Scotland Yard）是伦敦警察厅的代称。按照苏格兰场官网的说法，这是因为它原来的办公地点有一道开在“大苏格兰场街”（Great Scotland Yard Street）的后门。"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27" src="../Images/note.png" />的警官都看得穿。”</p>

  <p class="calibre2">我还在为他这种自卖自夸的说话方式生闷气，因此就决定换个话题。</p>

  <p class="calibre2">“你说说，那个家伙在找什么？”我指着街对面的一个行人问道。那人身材魁梧、衣着朴素，一边慢慢地往前走，一边焦急不安地看着门牌。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大信封，显然是在帮人送信。</p>

  <p class="calibre2">“你是说那个海军陆战队的退伍士官吗？”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p>

  <p class="calibre2">“真敢吹！”我暗自想道，“不过是欺负我没法检验他的猜测而已。”</p>

  <p class="calibre2">我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我俩正在观察的那名男子就瞥见了我们这座房子的门牌，飞快地跑到了街道的这一侧。我俩听见一阵响亮的敲门声，又听见有人用低沉的嗓音说了句什么，接着就听见了有人上楼来的沉重足音。</p>

  <p class="calibre2">“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信。”来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间，把信交给了我的室友。</p>

  <p class="calibre2">教训这个自大狂的机会到了。他刚才只顾着信口开河，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伙计，请问一下，”我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呢？”</p>

  <p class="calibre2">“当杂役的<img alt="这里的“杂役”原文是“commissionaire”，可能是特指杂役队（Corps of Commissionaires）的成员。杂役队是英国的爱德华·沃尔特（Edward Walter，1823—1904）于1859年创立的一个提供信使、门卫、安保等服务的机构，机构的名义首脑为英国君主，今日犹然。当时的员工都是退伍军人，有专门的制服。"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28" src="../Images/note.png" />，先生。”来人粗声粗气地说道，“制服送去补了，所以没穿在身上。”</p>

  <p class="calibre2">“以前呢？”我一边问，一边不无恶意地瞥了我室友一眼。</p>

  <p class="calibre2">“以前是士官，先生，隶属于皇家海军陆战队的轻步兵分队，先生。没有回信要送吗？好的，先生。”</p>

  <p class="calibre2">他并拢脚跟，举起手敬了个礼，然后就离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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