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32333435363738394041424344454647484950515253545556575859606162636465666768697071727374757677787980818283848586878889909192939495969798991001011021031041051061071081091101111121131141151161171181191201211221231241251261271281291301311321331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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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第一章 演绎法</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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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class="chapter-title4_1" id="b1">第一章<br />
- <span class="kaiti_2">演绎法</span></h4>
- <p class="calibre2">歇洛克·福尔摩斯从壁炉台的角落拿起一只药瓶,又把一支皮下注射器从整洁的山羊皮匣子里拿了出来。接着,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装好细细的针头,然后就把左边的衬衫袖口挽了起来。有那么一小会儿,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强健有力的前臂和手腕,上面已经布满了数不清的针眼。到最后,他把针头扎了进去,又把针筒一推到底,跟着就再次倒进那把天鹅绒面的扶手椅,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p>
- <p class="calibre2">好几个月以来,同样的表演我每天都要看三次。不过,看得多并不意味着看得惯。恰恰相反,我对这种场景的反感日益加深,每天晚上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责备自己缺乏抗议的勇气。我一次又一次地发誓要清除这个良心上的包袱,可是,我室友那种冷漠淡然的架势让人万万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放肆。他非凡的本领,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有我业已有所领教的一些特异性情,全都让我畏葸退缩,不敢去冒犯他。</p>
- <p class="calibre2">不过,就在这天下午,或者是因为我午餐时和他一起喝了点儿博讷葡萄酒<img alt="这篇故事首次发表于美国的《利平科特杂志》(Lippincott's Magazine)1890年2月号。博讷葡萄酒(Beaune)指的是产于法国勃艮第地区博讷镇的葡萄酒,据说是较为烈性。"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2" src="../Images/note.png" />,又或是因为他那副慢条斯理、不厌其烦的样子让人格外烦躁,我突然觉得,再装看不见已经不行了。</p>
- <p class="calibre2">“今天又是什么呢?”我问道,“是吗啡,还是可卡因?”</p>
- <p class="calibre2">他刚刚翻开一本古旧的书籍,此时便无精打采地抬了抬眼皮。</p>
- <p class="calibre2">“是可卡因<img alt="在当时(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可卡因是药店里有卖的流行兴奋剂,还没有遭到严厉禁止。"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3" src="../Images/note.png" />,”他说道,“百分之七的溶液。你想试试吗?”</p>
- <p class="calibre2">“不想,绝对不想。”我粗鲁地答道,“我的身体还没从阿富汗战争当中恢复过来呢,我可不想再让它承受什么新的伤害。”</p>
- <p class="calibre2">看到我激烈的反应,他笑了一笑。“也许你说得对,华生。”他说道,“依我看,从生理上说,它的确是有害的。不过,我发现它特别地提神醒脑,跟这个比起来,副作用也就是小事一桩了。”</p>
- <p class="calibre2">“可你得想想!”我恳切地说道,“想想其中的代价!它也许的确有你说的那种效力,可以让你的脑子兴奋起来,可是,这个过程是病态的,会加快身体组织的变化,往最轻的方面说也会造成永久性的身体虚弱。它把你弄得多么沮丧,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毫无疑问,这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它带来的快感不过是一瞬间,却可能让你失去那些天生的非凡禀赋,你干吗要冒这样的险呢?你一定得记住,我说这话可不光因为咱俩是朋友,还因为我是一名医生,对你的健康负有一定的责任。”</p>
- <p class="calibre2">他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恰恰相反,他把双手的指尖拢到一起,还把双肘支在了椅子的扶手上,一副谈兴很高的样子。</p>
- <p class="calibre2">“我的脑子,”他说道,“受不了死水一潭的局面。给我个问题,给我件工作,只管把最深奥难解的密码或是最错综复杂的分析扔到我面前,我马上就会进入最佳的状态。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放弃这些人造的兴奋剂。可是,我真的是对按部就班的单调生活深恶痛绝,非常渴望精神上的强烈刺激。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才选择了这份特殊的职业,准确说的话,是创造了这份特殊的职业,因为这世上干这行的只有我一个。”</p>
- <p class="calibre2">“私家侦探只有你一个?”我扬起了眉毛。</p>
- <p class="calibre2">“私家顾问侦探只有我一个。”他回答道,“我是侦探行当之中最后也最高的上诉法庭。格雷森啦,雷斯垂德啦,埃瑟尼·琼斯啦,这些人一旦山穷水尽——当然,山穷水尽是他们的正常状态——就会把案子摆到我的面前。作为行业之中的专家,我会检查相关的材料,向他们提供专业的意见。我从不为这些案子邀功请赏,我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张报纸上。工作本身就已经是最高的奖赏,因为我为自己的特殊本领找到了一块用武之地。当然喽,我那些工作方法,你应该已经通过杰弗逊·霍普一案有了一点儿切身体会吧。”</p>
- <p class="calibre2">“没错,深有体会。”我诚心诚意地说道,“这辈子我还没见过比它更惊人的事呢。甚至啊,我还把它写成了一本小册子,又起了个稀奇古怪的书名,叫做‘暗红习作’。”</p>
- <p class="calibre2">他悲哀地摇了摇头。</p>
- <p class="calibre2">“我大概扫了一眼你写的东西。”他说道,“说实在话,我没法向你表示祝贺。侦探工作是,或者说应该是,一门精密的科学,因此就应该像其他精密科学一样,得到不带感情色彩的冷静对待。可你却试图给它加上一点儿浪漫色彩,最后的效果呢,就跟把爱情故事或者私奔情节塞到欧几里得第五命题<img alt="此命题内容即“等腰三角形两底角相等,两底角的外角也相等”。对中世纪的欧洲学生来说,此命题曾经是一个难题,有“难倒笨驴之桥”的称号。"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4" src="../Images/note.png" />当中差不多。”</p>
- <p class="calibre2">“可是,案子里面的确有浪漫的情节啊,”我抗议道,“我总不能篡改事实吧。”</p>
- <p class="calibre2">“有些事实没必要写出来,非要写的话,也得把握好剪裁的分寸。这件案子里只有一点值得一提,也就是那种抽丝剥茧、以果推因的奇妙演绎方法,全靠了它的帮助,我才能够成功破案。”</p>
- <p class="calibre2">我心里觉得很是恼火,因为我写这本东西完全是为了讨他的好,得到的却是他的数落。与此同时,我必须承认,他那种自我中心的态度也是我生气的原因。他似乎是认为,我这本小册子应该专门记述他个人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任何别的东西。跟他一起在贝克街生活的这些年里,我不止一次地注意到,这位室友好为人师的沉静外表下面藏着一点小小的虚荣。不过,这会儿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揉自己的伤腿。我这条腿曾经吃过一颗捷泽尔枪弹<img alt="原文如此。不过,根据《暗红习作》的记述,华生中枪的地方是肩胛骨。"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5" src="../Images/note.png" />,虽然不妨碍走路,天气变化的时候却总会疼痛难忍。</p>
- <p class="calibre2">“最近,我的业务已经扩展到了欧洲大陆。”一会儿之后,福尔摩斯一边往他那个古旧的欧石南<img alt="这里的英文是“brier-root”,指的是欧石南(Erica arborea)的根。欧石南是生长在地中海地区的一种灌木,根部木质坚硬,是制作烟斗的好材料。"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6" src="../Images/note.png" />烟斗里装烟丝,一边开口说道,“上个星期,弗朗索瓦·勒·维拉尔来咨询过我。你没准儿也听说过,这个人近来在法国的侦探界很出风头。他完全继承了凯尔特人<img alt="凯尔特人(Celt)是欧洲一些古代民族的统称,尤指古代的不列颠人和高卢人。直至今天,英法两国仍有人使用凯尔特语言。"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7" src="../Images/note.png" />那种敏锐的直觉,要在侦探领域更进一步却还缺少一个必备的条件,那就是广博而精确的知识。他那件案子牵扯到一份遗嘱,有几个地方也还满有意思。后来我让他去参考两件类似的案子,一件发生在一八五七年的里加,另一件则发生在一八六一年的圣路易斯<img alt="里加(Riga)为拉脱维亚城市,当时属于俄国。圣路易斯(St. Louis)也许就是《暗红习作》当中那个美国密苏里州城市。"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8" src="../Images/note.png" />。这么着,他就找到了正确的答案。你瞧瞧,这是我今天早上收到的感谢信。”</p>
- <p class="calibre2">说话间,他把一张皱巴巴的外国纸片扔了过来。我飞快地扫了一遍,瞥见了一大堆赞美之辞,处处都是“精彩绝伦”、“大师手笔”和“高招妙着”之类的字眼,充分体现了那位法国侦探五体投地的景仰之情。</p>
- <p class="calibre2">“他这完全是学生对老师说话的口气嘛。”我说道。</p>
- <p class="calibre2">“哦,他把我的帮助看得太重要了。”歇洛克·福尔摩斯轻声说了一句,“其实呢,他自己也是很有天赋的。理想的侦探需要三个条件,他已经具备了两个。观察能力和演绎能力他都有,缺的只是知识,而知识也是他迟早会有的东西。眼下,他正在把我的一些拙文译成法文。”</p>
- <p class="calibre2">“你的文章?”</p>
- <p class="calibre2">“喔,你还不知道吗?”他笑了起来,高声说道,“不怕献丑,我的确写过几篇论文,讲的都是技术方面的问题。比如说,你瞧,这篇就是《论各种烟灰之间的区别》。我在文章里列举了一百四十种雪茄、香烟和烟丝,还用了彩图来说明各种烟灰有何不同。烟灰是侦破罪案时经常都会碰到的东西,有时候还会成为极其重要的线索。举个例子来说吧,如果你能确定某个凶手抽的是印度细条雪茄,显然就可以缩小搜索的范围。对于一双训练有素的眼睛来说,崔克诺帕里雪茄的黑灰和鸟眼烟丝的白末截然不同,区别就跟白菜和土豆一样明显。”</p>
- <p class="calibre2">“你辨识细节的本事真是不一般。”我如是评论。</p>
- <p class="calibre2">“那是因为我认识到了细节的重要性。喏,这篇讲的是如何辨认足迹,还附上了用石膏提取足印的方法。还有这篇,这是一篇有趣的小文章,讲的是职业如何影响人的手形,随附的石版画上画的是石工、水手、木塞制作工、排字工、织工和钻石琢磨工的手。注重科学的侦探都会发现,这东西非常实用,尤其有助于辨认无名尸体和查明罪犯履历。不过,我光顾着唠叨我的这些爱好,你一定觉得很无趣吧。”</p>
- <p class="calibre2">“一点儿也不,”我恳切地说道,“我觉得这些事情再有趣不过了,尤其是在我有幸看到你的实际应用以后。还有,你刚才提到了观察和演绎,我没想错的话,这两样东西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是一回事吧。”</p>
- <p class="calibre2">“不对,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一边回答,一边舒舒服服地靠回椅子背上,抽了几口烟斗,吐出一个个浓浓的蓝色烟圈,“举例来说,观察只能让我知道你今天早上去过威格默尔街邮局,演绎却让我知道你在那里发了封电报。”</p>
- <p class="calibre2">“一点儿不错!”我说道,“两件事你都说对了!可是说老实话,我真想不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去那里只是突发奇想,事先又没跟别人提过。”</p>
- <p class="calibre2">“这事情就是简单的代名词,”看到我的诧异,他吃吃地笑了一阵——“简单到了荒唐的地步,解释未免有点儿多余。话说回来,它兴许可以说明观察和演绎之间的界限。观察告诉我,你鞋帮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泥点。威格默尔街邮局对面的人行道正在施工,下面的土被翻到了街上,去邮局的人很难不踩到上面。那里的土带有一种特殊的红色,据我所知在这周围的其他地方是找不出的。观察的结果就是这么多,其他的都是演绎了。”</p>
- <p class="calibre2">“那么,电报的事情你是怎么演绎出来的呢?”</p>
- <p class="calibre2">“哦,我整个早上都坐在你对面,当然知道你没有写过信。你书桌的抽屉开着,我看到里面有一整版没撕开的邮票和厚厚的一沓明信片。如此说来,你去邮局不是发电报又是干什么呢?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情形之后,剩下的就必然是事情的真相。”</p>
- <p class="calibre2">“就这件事情来说,你说得当然没错。”我想了一想才开口回答,“不过,你刚才也说了,这是件最最简单的事情。要是我出一道更难的题目来检验你的理论,你不会觉得我不讲道理吧?”</p>
- <p class="calibre2">“恰恰相反,”他回答道,“要是这样的话,我就用不着再打一针可卡因了。不管你要出什么样的题目,我都非常乐意尝试。”</p>
- <p class="calibre2">“我听你说过,如果一个人每天都要使用某件物品,那就难免会在物品上留下深深的个人印记。这样一来,有经验的观察者就可以从中窥见他的个性。好了,我这儿有一只刚到手没多久的表。你能不能行行好,把上一个主人的性格或者习惯告诉我呢?”</p>
- <p class="calibre2">我把表递给他,心里带着一点儿小小的得意,因为依我看,我这个题目根本解不了,目的只是想让他吸取教训,不要再时不时地拿出一种自以为是的腔调。他把表摊在手上,紧紧地盯着表盘看了一阵,然后又打开底盖,检查了一下里面的机簧,先是用眼睛看,后来又用上了一把高倍的放大镜。最后他终于“啪”的一声合上表盖,把表还给了我。看到他那张沮丧不已的脸,我忍不住微笑起来。</p>
- <p class="calibre2">“这只表几乎提供不了任何资料。”他说道,“有人刚刚清洗过这只表,最能说明问题的那些痕迹都被洗掉了。”</p>
- <p class="calibre2">“你说得对,”我答道,“到我手里之前,这只表的确刚刚洗过。”</p>
- <p class="calibre2">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觉得我室友不该拿这么苍白无力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失败。就算表没洗过,他又能看到些什么呢?</p>
- <p class="calibre2">“我这次研究虽然不能让人满意,却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抬头盯着天花板,眼神又空洞又暗淡,“不对的话请你指正,我认为这只表本来是你哥哥的,而他又是从你父亲那里继承来的。”</p>
- <p class="calibre2">“毫无疑问,这你是从刻在底盖上的‘H.W.’知道的吧?”</p>
- <p class="calibre2">“的确如此。‘W’代表你的姓氏<img alt="华生姓氏的英文是“Watson”。此外,《暗红习作》当中提到华生的中名缩写是“H”。英语国家的人常常选择父母一方的名字作为自己的中名,因此华生父亲的名字缩写也可能是“H”,不包括中名的姓名缩写就有可能是“H.W.”。"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9" src="../Images/note.png" />,而这只表是将近五十年之前制造的,刻在表上的姓名缩写又跟表一样古老,说明它是为你们家的上一代制造的。家里的珠宝通常都会传给长子,长子又多半会袭用父亲的姓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已经过世多年,这样一来,表自然会传到你哥哥手里。”</p>
- <p class="calibre2">“到现在为止都没说错,”我说道,“还有什么别的吗?”</p>
- <p class="calibre2">“他是个不爱整洁的人,应该说是非常不爱整洁,而且非常不小心。你家里本来为他预备了光明的前程,可他却浪费了自己的机会。他过了一段很穷的日子,偶尔也会有短暂的宽裕,最后他死了,死的时候已经沾上了酒瘾。我能看出来的只有这些,别的就没了。”</p>
- <p class="calibre2">我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拖着伤腿在房间里乱走,想快又快不起来,心里充满了苦涩的感觉。</p>
- <p class="calibre2">“你这样可就太掉价了,福尔摩斯。”我说道,“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能堕落到这种地步。你去查过我那个不幸兄长的历史,现在又装模作样地在我面前推断出来。你可别指望我相信,这些都是你从他这只旧表里看出来的!你这么干不光是不厚道,坦白说,还有点儿江湖骗子的意思。”</p>
- <p class="calibre2">“亲爱的医生,”他好声好气地说道,“请接受我的歉意。刚才我只是把这事情当作一个抽象的题目,忘了它对你来说是一件多么真切,多么伤心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把表拿给我看之前,我连你有个哥哥都不知道呢。”</p>
- <p class="calibre2">“可是,这些事情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你说得完全正确,一点儿都不差。”</p>
- <p class="calibre2">“哦,这么说我运气还不错。我说的只是一些我觉得可能性比较大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指望它们跟事实这么吻合。”</p>
- <p class="calibre2">“可这总不可能都是猜出来的吧?”</p>
- <p class="calibre2">“不是,当然不是,我从来都不猜。猜是一种糟糕透顶的习惯,足以摧毁一个人的逻辑思考能力。你觉得我的推断神秘莫测,仅仅是因为你没有跟上我的思路,要不就是没有注意到那些包含着大量信息的微小事实。举例说吧,我刚才首先指出的是你哥哥很不小心。你看看表盖的下缘,上面不光有两个凹痕,还有许多刮花的痕迹,说明他总是把它跟镍币和钥匙之类的硬物装在同一个口袋里。一个人对一块价值五十畿尼<img alt="畿尼为英国旧币,1畿尼等于1镑零1先令,即1.05镑。"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90" src="../Images/note.png" />的表如此不上心,一定是个非常马虎的人,这样的推理只能说是轻而易举。同样不难推断的是,一个人既然能继承到这么一件价值不菲的物品,其他方面的条件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p>
- <p class="calibre2">我点了点头,表示我听懂了他的逻辑。</p>
- <p class="calibre2">“收进一只表之后,英格兰的当铺照例会用针尖把当票的号码刻在表盖里面。这要比贴标签方便一些,因为号码不会遗失,也不会串到别的东西上面。通过放大镜,我看到表盖里面至少有四个这样的号码。结论是什么呢,就是你哥哥经常处于捉襟见肘的状态,再一个结论呢,就是他偶尔也会突然阔绰起来,要不就没有能力去赎当了。最后,你来看看锁孔所在的表身,看看锁孔周围这些不计其数的划痕,全都是因为钥匙打滑造成的。如果用钥匙上发条的人脑子清醒,怎么还会留下这些划痕呢?反过来,没有哪个醉汉的表上没有这种东西。醉汉晚上给表上发条的时候,颤抖的手就会在锁孔周围留下这样的痕迹。你说说,这些事情有什么神秘的呢?”</p>
- <p class="calibre2">“你这么一说,确实跟青天白日一样清楚。”我回答道,“刚才我真不该冤枉你,应该对你非凡的本事更有信心才是。我能不能问一问,眼下你手头有没有业务呢?”</p>
- <p class="calibre2">“没有,所以我才用上了可卡因。没有脑力工作可做,我真是活不下去。除了这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站到这扇窗子边上来吧,这世界如此单调无聊,如此凄凉惨淡,如此毫无意义,你以前见识过吗?瞧啊,瞧那团黄雾怎样打着旋儿流过街道,又怎样掠过那些色如泥土的房屋。还有比这更乏味、更庸俗、更叫人绝望的东西吗?既然没有施展的地方,医生,本事大又有什么用呢?罪案平平无奇,生活平平无奇,除了那些平平无奇的本事之外,什么本事也不能在这样的世界里派上任何用场。”</p>
- <p class="calibre2">我刚要开口回应他这篇激烈的演讲,耳边却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跟着就看见女房东端着一个黄铜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一张名片。</p>
- <p class="calibre2">“有位年轻女士要见您,先生。”她对我室友说道。</p>
- <p class="calibre2">“玛丽·莫斯坦小姐,”福尔摩斯念道,“嘿!这名字我可不记得。叫那位年轻女士上来吧,哈德森太太。不用回避,医生,你还是留在这里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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