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32333435363738394041424344454647484950515253545556575859606162636465666768697071727374757677787980818283848586878889909192939495969798991001011021031041051061071081091101111121131141151161171181191201211221231241251261271281291301311321331341351361371381391401411421431441451461471481491501511521531541551561571581591601611621631641651661671681691701711721731741751761771781791801811821831841851861871881891901911921931941951961971981992002012022032042052062072082092102112122132142152162172182192202212222232242252262272282292302312322332342352362372382392402412422432442452462472482492502512522532542552562572582592602612622632642652662672682692702712722732742752762772782792802812822832842852862872882892902912922932942952962972982993003013023033043053063073083093103113123133143153163173183193203213223233243253263273283293303313323333343353363373383393403413423433443453463473483493503513523533543553563573583593603613623633643653663673683693703713723733743753763773783793803813823833843853863873883893903913923933943953963973983994004014024034044054064074084094104114124134144154164174184194204214224234244254264274284294304314324334344354364374384394404414424434444454464474484494504514524534544554564574584594604614624634644654664674684694704714724734744754764774784794804814824834844854864874884894904914924934944954964974984995005015025035045055065075085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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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单身贵族</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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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lass="duokan-note" id="calibre_pb_0"><img alt="" class="bodycontent-title-after" src="../Images/t1.png" /><br /></p>
- <p class="calibre2">作为一名时乖运蹇的新郎,圣西蒙勋爵的婚事虽然结局离奇,但却早已引不起他那些贵族同侪的兴趣。桩桩件件的新丑闻提供了种种更为刺激的细节,不但令这出四年之前的老闹剧相形见绌,也为它充当了挡箭牌,将风言风语的矛头引向了别处。然而,我确切地知道,这桩婚事的真相至今也还没有完整地呈现在公众眼前。与此同时,我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又为解决此中纠纷贡献了巨大的力量,因此我觉得,如果不对这段非同一般的轶事来一番简短的叙写,关于他事迹的记载就难免有所阙漏。</p>
- <p class="calibre2">事情发生在我还和福尔摩斯一起住在贝克街的时候,距离我自个儿的婚事只有短短几周的时间。那天下午,福尔摩斯出去闲逛,回来就发现桌上有一封信在等着他。我呢,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原因是天降骤雨,秋风肆虐,我从阿富汗战场带回来的纪念品,也就是残留在我肢体里的那粒捷泽尔枪弹<img alt="这篇故事首次发表于1892年4月。作者此处没有指明枪弹具体是在哪一肢,在《暗红习作》当中,这粒枪弹在肩上,在《四签名》当中则是在腿上。"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01" src="../Images/note.png" />,又开始隐隐作痛,无休无止。我把自个儿安置在一把安乐椅上,双腿伸进另一把安乐椅,又在身边摆上一大堆报纸,到最后,脑子里就装满了当天的新闻。于是我把所有报纸扫到一旁,无精打采地躺在那里,看着桌上那封给福尔摩斯的信,看着信封上那些硕大的饰章和花押<img alt="饰章(crest)是通常出现在盾形纹章上方的附带装饰。花押(Monogram)是通常由主人姓名首字母构成的一种用作标记的图案。"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02" src="../Images/note.png" />,有一搭没一搭地暗自寻思,给我朋友写信的会是哪位贵族。</p>
- <p class="calibre2">“喏,这儿有一封非常气派的书简。”他一进门我就告诉他,“可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早上收到的信件可不大一样啊,一封来自一名鱼贩,另一封则来自一名海关关员。”</p>
- <p class="calibre2">“是啊,我收到的信件确实具有品种丰富的迷人特色,”他笑着回答道,“一般说来,信件越是寒酸,也就越有意思。这一封嘛,看着倒像是那种不受欢迎的社交传票。你要是去了的话,要么是被别人烦死,要么就得满嘴瞎话。”</p>
- <p class="calibre2">他拆开信封,浏览了一下信的内容。</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105.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噢,我说,归根结底,这封信没准儿还挺有趣的呢。”</p>
- <p class="calibre2">“跟社交没有关系,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没有,显然是业务上的事情。”</p>
- <p class="calibre2">“主顾是贵族喽?”</p>
- <p class="calibre2">“英格兰数一数二的贵族。”</p>
- <p class="calibre2">“亲爱的伙计,那我可要恭喜你啦。”</p>
- <p class="calibre2">“我这可不是装样子,华生,我可以跟你保证,对我来说,主顾的身份地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子是否有趣。话说回来,这件新案子兴许不无趣味。你最近读报读得很用功,对不对?”</p>
- <p class="calibre2">“看样子是对的,”我满腹怨言地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大堆报纸,“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啊。”</p>
- <p class="calibre2">“这是件好事,因为你多半可以给我一些最新的消息。报上的其他东西我一概不读,阅读范围只限于罪案报道和私人启事栏,后一样东西总是让人受益匪浅。好了,你既然对最近的事件如此关注,肯定读到过圣西蒙勋爵,读到过他的婚礼吧?”</p>
- <p class="calibre2">“噢,当然,我对这事情的兴趣大极了。”</p>
- <p class="calibre2">“很好。我手里这封信就是圣西蒙勋爵写来的。我这就把信念给你听,作为回报,你得帮我翻翻那些报纸,把相关的报道通通找出来。他信里是这么说的:</p>
- <p class="letter-head">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台鉴:</p>
- <p class="reference-text">据巴克沃特勋爵所言,尊驾之慎思明辨足可仰赖无疑。故此我决意登门讨教,所询之事至为苦痛,且与我本人婚礼有所干涉。苏格兰场雷斯垂德先生业已介入此事,该先生并已明言,尊驾之参与不惟无所妨碍,甚或有所助益。今日午后四时,我当上门拜访。此事关系重大,尊驾倘已有约在先,万望暂且推迟。</p>
- <p class="signature">此启,</p>
- <p class="signature">圣西蒙</p>
- <p class="calibre2">“信是用鹅毛笔写的,留的地址是格罗斯夫纳公馆。还有啊,咱们这位尊贵的勋爵运气不好,右手小指的外侧沾上了一滴墨水。”福尔摩斯一边说,一边把信叠了起来。</p>
- <p class="calibre2">“他说四点钟来,现在已经三点了,也就是说,他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到。”</p>
- <p class="calibre2">“这样的话,有了你的帮助,我刚好来得及把这道题目的含义搞清楚。你翻一翻那些报纸,把相关的报道按时间顺序排好,我先来扫一眼,咱们这位主顾到底是何方神圣。”说完之后,他从壁炉台旁边的一排参考书当中抽出了一本红色封面的卷帙<img alt="“红色封面的卷帙”应该是指《德布雷特英国贵族年鉴》(Debrett's Peerage)之类的参考书籍。"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03" src="../Images/note.png" />。“我找到他了,”他坐了下来,把书摊在了膝盖上,“罗伯特·瓦辛厄姆·德·维尔·圣西蒙勋爵,巴尔莫拉公爵的次子。嗬!家族纹章:天蓝底色,图案是上方三枚铁蒺藜,中间一条黑色的带子。生于一八四六年,现年四十一岁,这个年纪结婚可真是成熟极了。曾在往届政府当中担任殖民地事务副大臣,他那位公爵父亲则一度担任外交大臣。他们是普兰塔日奈家族的直系后裔,母亲一方又有都铎王室的血统<img alt="普兰塔日奈(Plantagenet)是英国历史上金雀花王朝(1154—1485)历代君主的家族姓氏。都铎王朝(Tudor)是1485至1603年间统治英国的王朝。"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04" src="../Images/note.png" />。哈!好了,这些东西可没有什么启发性。依我看,华生,要想弄到更加实在的材料,我只能指望你了啊。”</p>
- <p class="calibre2">“我需要的东西一点儿也不难找,”我说道,“因为这都是最近的事情,而且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之前我不敢跟你说这些事情,是因为知道你手头有案子,不乐意受其他事情的打扰。”</p>
- <p class="calibre2">“哦,你说的是关于格罗斯夫纳广场家具搬运车的那件小案子吧。那件案子基本上算是已经了结了——说实在的,案情从一开始就非常明显。好啦,麻烦你把你选编报纸的成果告诉我吧。”</p>
- <p class="calibre2">“喏,这篇是我能找到的最早的报道,出现的地方是《晨邮报》的名人轶事专栏。日期嘛,你瞧,已经在好几周以前了。报道是这么说的:</p>
- <p class="bodycontent-text-FS">传言倘若不虚,巴尔莫拉公爵次子罗伯特·圣西蒙勋爵已与美国加州旧金山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独女哈蒂·多兰小姐喜订鸳盟,佳期在即。</p>
- <p class="calibre2">“这篇报道就这么多。”</p>
- <p class="calibre2">“真是简明扼要啊。”福尔摩斯说道,把细长的双腿伸到了壁炉跟前。</p>
- <p class="calibre2">“同一周,还有一份社交圈里的报纸对这件事情进行了比较详细的报道。喏,就是这个:</p>
- <p class="bodycontent-text-FS">婚姻市场不久将有保护呼声,皆因现行之自由贸易法则似已令本土产品损失惨重。大不列颠之名门巨室前仆后继,家政次第落入大西洋彼岸姣好表亲之掌握<img alt="维多利亚时代晚期,英国贵族纷纷与美国富豪联姻的事实确曾引发广泛关注,显例即是伦道夫·丘吉尔勋爵(Lord Randolph Churchill)与美国富翁之女詹妮·杰罗姆(Jennie Jerome)的婚姻。他俩于1874年结婚,长子就是英国的战时首相温斯顿·丘吉尔。"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05" src="../Images/note.png" />。此辈侵入佳丽于本土多有斩获,复于上周将巨奖一项揽入怀中。圣西蒙勋爵坚拒爱神之箭已逾廿年,今则断然宣布,将于近日与加州某巨富之绝色千金哈蒂·多兰小姐喜结连理。多兰小姐身姿宛妙,貌美惊人,前此已在韦斯特伯里宅邸欢宴之中倾倒众人。貌美之外,多兰小姐更为富室独女,嫁妆据云远超十万之数,嗣后尚有其他进项。尽人皆知,巴尔莫拉公爵近年已须变卖藏画以补家计,圣西蒙勋爵名下亦是产业无多,仅于伯奇莫尔保有窄小田庄一处。以此观之,该加州女继承人虽可借由此次联姻实现时下通行之轻松转变,自合众国平民女子跻身英国贵族行列,事亦显然,由此受益者绝非彼姝一人。</p>
- <p class="calibre2">“还有别的吗?”福尔摩斯打着哈欠问道。</p>
- <p class="calibre2">“噢,有的,多的是。好了,《晨邮报》上的另一则简讯说,婚礼一切从简,地点定在汉诺威广场的圣乔治教堂,只请了六七位至交好友。婚礼结束之后,众人就会返回兰开斯特大门住宅区<img alt="兰开斯特大门住宅区(Lancaster Gate)是当时伦敦的一处上流住宅区,今日犹然,名字来自附近一座公园的大门。"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06" src="../Images/note.png" />的新装房屋,那是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置下的产业。两天之后,也就是说本周三,报上又登了一条简短的公告,说的是婚礼已经完成,两位新人准备到巴克沃特勋爵的庄园去度蜜月,具体地点是在彼得斯菲尔德附近。新娘失踪之前,相关的报道就是这些了。”</p>
- <p class="calibre2">“什么之前?”福尔摩斯问道,吃了一惊。</p>
- <p class="calibre2">“那位女士失踪之前。”</p>
- <p class="calibre2">“什么时候失踪的呢?”</p>
- <p class="calibre2">“就是在婚宴当中失踪的。”</p>
- <p class="calibre2">“真的啊,这案子比乍一看的时候有意思了。实际上,我得说它相当富于戏剧性。”</p>
- <p class="calibre2">“是啊,当时我就觉得,这事情有点儿不一般。”</p>
- <p class="calibre2">“她们经常都会在婚礼之前失踪,偶尔也会在蜜月期间这么干,可我还真是想不起来,有谁的动作像她这么干脆。麻烦你,给我讲讲详情吧。”</p>
- <p class="calibre2">“我得先提醒你一下,事情的经过很不完整。”</p>
- <p class="calibre2">“说不定,咱们可以让它变得完整一些。”</p>
- <p class="calibre2">“虽然不完整,昨天还是有一家晨报进行了专文报道,我这就念给你听。文章的标题是,‘上流婚礼惊现离奇变故’:</p>
- <p class="bodycontent-text-FS">罗伯特·圣西蒙勋爵之婚礼突生令人痛惜之离奇变故,勋爵家人因之至为震恐。婚礼确如昨日报章简讯所言,已于前日晨间举行。然则时至如今,本报乃得确证,绵延不绝于坊间之奇异传言实有其事。勋爵亲友虽极力遮掩,此事究已引发广泛关注、播于众人之口,即欲假作不知,亦属于事无补。</p>
- <p class="bodycontent-text-FS">婚礼地点为汉诺威广场圣乔治教堂,仪式极为简朴,列席人士惟有新娘之父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巴尔莫拉公爵夫人、巴克沃特勋爵、尤斯坦斯勋爵与克拉拉·圣西蒙夫人(此二人为新郎弟妹),以及阿丽西亚·惠廷顿夫人。礼成之后,众人随即前往兰开斯特大门街区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宅邸,喜宴已于该处备办。其间似有小小波折,肇事者为姓名迄未确证之女子一名。该女子自称曾受圣西蒙勋爵亏负,意欲跟随列席众人闯入宅邸。令人叹惋之难堪局面持续多时,该女子方由管家及男仆合力驱出。所幸新娘已先行入室,未及目睹此段不欢插曲。新娘与众人席间就座之后,忽告身体欠安,即便回房。众人久候新娘不出,啧有烦言。新娘之父入房探看,遂自女仆口中获知新娘虽曾上楼回房,少刻即已匆匆返回楼下过道,此前惟于房中着上乌尔斯特大衣一件及软帽一顶。男仆之一声言曾见此等衣着之女子一名离开宅邸,当时以为女主尚与众人同席,故此未能揣知此人身份。既已断定娇女失踪,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乃偕新郎即刻与警方取得联络。警方调查雷厉风行,可望迅速廓清此一离奇事件。所可怪者,截至昨日深宵,失踪女士之下落尚无任何头绪。传言称此事牵涉罪案。另有消息称,警方业已拘捕此前启衅之肇事女子,以该女子或因妒忌之类情由而与新娘之离奇失踪有所牵连。</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106.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就这些了吗?”</p>
- <p class="calibre2">“只剩下另一家晨报刊登的一则简讯了,不过,这则简讯倒是满有启发性的。”</p>
- <p class="calibre2">“简讯说的是——”</p>
- <p class="calibre2">“制造事端的是弗洛拉·米勒小姐,确实已经遭到警方的拘捕。她以前似乎是阿勒格罗剧院的芭蕾舞演员,与新郎相识已有多年。好啦,更多的细节也没有了,就见诸公开报道的材料而言,你已经不折不扣地看到了整件案子。”</p>
- <p class="calibre2">“而且,我看到的还是一件特别有趣的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你听,华生,门铃响了,既然时钟显示四点已经过了几分,毫无疑问,来的就是咱们那位尊贵的主顾。你可别想躲开,华生,因为我非常希望能有人给我作个见证,哪怕只是让我自个儿的记忆多个参照也好啊。”</p>
- <p class="calibre2">“罗伯特·圣西蒙勋爵到。”我们的小听差推开房门,通报了一声。一位绅士走了进来,长着一张文雅悦目的面孔,高鼻梁,脸色苍白,嘴巴似乎带着一点儿愠意,大睁着的眼睛一瞬不瞬,表明他生来幸运,始终居于发号施令、令出必行的地位。他的动作轻快敏捷,整个儿的外表却给人一种未老先衰的印象,因为他走路的时候背有点儿驼,膝盖有点儿打弯,等他摘掉那顶帽檐儿高翘的帽子之后,露出来的头发也是四围斑白,头顶上则稀稀拉拉。与此同时,他一身的打扮讲究到了接近矫饰的地步,高硬领、黑礼服、白马甲、黄手套、漆皮鞋子,再加一副浅色的鞋套。他慢慢地往房间里走,脑袋从左向右转了一圈儿,带链子的金丝眼镜吊在他的右手上,不停地甩来甩去。</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107.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下午好,圣西蒙勋爵,”福尔摩斯说道,站起身来鞠了个躬,“您坐那把藤椅好了。这位是我的朋友兼同事,华生医生。您不妨往壁炉边上挪一挪,咱们来好好谈谈这件事情。”</p>
- <p class="calibre2">“您应该不难想象,福尔摩斯先生,这件事情让我非常痛苦,可以说是痛彻骨髓。我听说,先生,这一类的敏感案子您以前也办过几件;不过据我看,那些案子应该不是来自同样的社会阶层吧。”</p>
- <p class="calibre2">“确实不是,案子的社会阶层越来越低了。”</p>
- <p class="calibre2">“抱歉,我没听明白。”</p>
- <p class="calibre2">“就这一类的案子来说,我的上一位主顾是个国王。”</p>
- <p class="calibre2">“噢,是吗!这我还真不知道。哪一位国王呢?”</p>
- <p class="calibre2">“斯堪的纳维亚国王。”</p>
- <p class="calibre2">“什么!他的妻子也不见了吗?”</p>
- <p class="calibre2">“您得明白,”福尔摩斯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得为我其他的主顾保守秘密,就跟为您保密一样。”</p>
- <p class="calibre2">“当然!完全正确!完全正确!刚才的问话请您多多担待。说到我自己的案子嘛,只要能帮助您得出结论,我什么都可以告诉您。”</p>
- <p class="calibre2">“谢谢您。我已经掌握了见诸公开报道的所有情况,其他就没有了。依我看,相关的报道,比如说这篇叙述新娘失踪的文章,应该是属实的吧。”</p>
- <p class="calibre2">圣西蒙勋爵扫了一眼那篇文章:“是的,报道里的事情完全属实。”</p>
- <p class="calibre2">“可是,报道里的事情还需要很多补充,要不然,谁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我觉得,要了解相关的情况,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问您。”</p>
- <p class="calibre2">“您尽管问。”</p>
- <p class="calibre2">“您第一次遇见哈蒂·多兰小姐是什么时候?”</p>
- <p class="calibre2">“一年之前,在旧金山。”</p>
- <p class="calibre2">“当时您是在美国旅行吗?”</p>
- <p class="calibre2">“是的。”</p>
- <p class="calibre2">“当时你们就订婚了吗?”</p>
- <p class="calibre2">“没有。”</p>
- <p class="calibre2">“不过,当时你们就走得很近了吧?”</p>
- <p class="calibre2">“我喜欢跟她来往,她也看得出我喜欢。”</p>
- <p class="calibre2">“她的父亲非常富有吗?”</p>
- <p class="calibre2">“据说是太平洋坡地<img alt="太平洋坡地(Pacific slope)是指南北美洲从大陆分水岭到太平洋岸之间的区域,用于美国则是指从落基山脉到太平洋岸之间的区域。"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07" src="../Images/note.png" />的首富。”</p>
- <p class="calibre2">“他的财富是怎么来的呢?”</p>
- <p class="calibre2">“开矿。几年前他还一无所有,可他幸运地找到了金矿,然后投资开采,一下子就暴发了。”</p>
- <p class="calibre2">“好了,按您自个儿的印象,这位年轻的女士,也就是您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p>
- <p class="calibre2">这位贵族手里的眼镜甩得快了那么一点点,目光耷拉下去,注视着壁炉里的火焰。“您知道吧,福尔摩斯先生,”他说道,“父亲变成富翁的时候,我妻子已经二十岁了。二十年当中,她一直都在矿区小镇里到处乱跑,在森林和大山之中到处游荡,所以呢,她的教育来自大自然,而不是学校的老师。她是我们英格兰人所说的那种假小子,个性很强,自由奔放,不受任何传统的约束。她性子很急,要我看,说是狂躁也可以。她拿主意拿得非常快,拿定主意就会去做,天不怕地不怕。话说回来,我本来是不会把我有幸承继的这个姓氏给她的”——他煞有介事地轻轻咳了一声——“可我转念又想,从骨子里说,她终归还是一个高贵的女人。我敢说,她具有英雄一般的自我牺牲精神,任何有失体面的事情都跟她沾不上边。”</p>
- <p class="calibre2">“您有她的相片吗?”</p>
- <p class="calibre2">“我身上带着这个。”他打开一个链坠小盒给我们看,里面是一帧正面头像,头像的主人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女子。头像并不是相片,而是一件小小的牙雕,她乌黑光亮的头发、大大的黑色双眸和线条精致的嘴唇在艺术家的刻刀之下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福尔摩斯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合上盖子,把盒子还给了圣西蒙勋爵。</p>
- <p class="calibre2">“如此说来,那之后,这位年轻的女士来了伦敦,你们又重新有了交往,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是的,她父亲带她到伦敦来参加前面的这个社交季<img alt="社交季起源于十八世纪的伦敦上流社会,是上流人士集中进行社交活动和户外活动的时节。按照《德布雷特英国贵族年鉴》的说法,伦敦的社交季由英国王室在伦敦居留的时间确定,为每年的四月到七月以及十月到圣诞节。"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08" src="../Images/note.png" />。我跟她见了几次面,后来就订了婚,现在又跟她结了婚。”</p>
- <p class="calibre2">“我听说她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嫁妆,对吗?”</p>
- <p class="calibre2">“嫁妆还算丰厚,不过也没有超出我们家族的通常水平。”</p>
- <p class="calibre2">“当然喽,既然你们的婚姻已经是既成事实,这笔嫁妆无论如何都会属于您,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我真的没去过问这件事情。”</p>
- <p class="calibre2">“没去过问也很自然。婚礼之前的那一天,您见过多兰小姐吗?”</p>
- <p class="calibre2">“见过。”</p>
- <p class="calibre2">“她的精神状态好吗?”</p>
- <p class="calibre2">“比以前哪个时候都要好。她不停地跟我说,我俩将来的生活应该怎么安排。”</p>
- <p class="calibre2">“真的啊!这就有意思了。婚礼当天的上午呢?”</p>
- <p class="calibre2">“她的精神好得不能再好,最低限度,在婚礼完成之前可以这么说。”</p>
- <p class="calibre2">“婚礼完成之后,您发现她有什么变化吗?”</p>
- <p class="calibre2">“呃,说实话,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些迹象,这才头一次意识到,她性子有那么一点儿急躁。可是,致使她发生变化的事情小之又小,根本不值得一提,更不可能跟这件案子产生任何关系。”</p>
- <p class="calibre2">“别管多么小,您还是讲给我们听听吧。”</p>
- <p class="calibre2">“唉,她那简直是在犯小孩子脾气。我们往正堂旁边的小屋里走的时候,她手里的花束突然掉了。当时她刚好走在正堂里最前面的那排椅子旁边,花束也就掉到了椅子上。中间虽然有一点儿小小的耽搁,可椅子上的那位先生很快就把花束还给了她,花束看起来也是完好无损。可是,等我跟她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回答的口气却显得相当生硬。我们坐马车回家的路上,她仍然在为这件芝麻大的事情苦恼不已,简直是荒唐透顶。”</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lef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108.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真的啊!您刚才说,椅子上有位先生。如此说来,在场的还有一些跟婚礼没关系的人喽?”</p>
- <p class="calibre2">“哦,是的,教堂的门既然开着,不可能不让他们进来。”</p>
- <p class="calibre2">“那位先生肯定不是您妻子的朋友吗?”</p>
- <p class="calibre2">“不,不是。我称他先生不过是客气而已,他的外表其实非常普通,我几乎没留意到他长什么模样。不过,我真的觉得,咱们跑题跑得有点儿太远了。”</p>
- <p class="calibre2">“这么说的话,参加完婚礼回家的时候,圣西蒙夫人的心情没有去参加婚礼的时候那么好了。再次走进她父亲的房子的时候,她做了些什么呢?”</p>
- <p class="calibre2">“我看见她跟她的女仆聊了几句。”</p>
- <p class="calibre2">“她的女仆是谁呢?”</p>
- <p class="calibre2">“女仆名叫爱丽斯,是个美国人,跟她一起从加州来的。”</p>
- <p class="calibre2">“她的心腹仆人?”</p>
- <p class="calibre2">“都心腹得有点儿过头了。依我看,女主人给了她很大的自由。当然,美国那边的人看待这些事情的方法跟我们不太一样。”</p>
- <p class="calibre2">“她跟这个爱丽斯聊了多久呢?”</p>
- <p class="calibre2">“哦,大概是几分钟吧。当时我正在操心别的事情。”</p>
- <p class="calibre2">“您没有碰巧听见她们在聊什么吗?”</p>
- <p class="calibre2">“圣西蒙夫人说了句什么,‘霸占人家的田地’。她老是喜欢用这一类的俚语,我完全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p>
- <p class="calibre2">“有些时候,美国俚语的含义还是挺丰富的。跟女仆聊完之后,您妻子又做了些什么呢?”</p>
- <p class="calibre2">“她走进了摆喜宴的那个房间。”</p>
- <p class="calibre2">“跟您手挽手吗?”</p>
- <p class="calibre2">“不是,她自个儿进去的。在这一类的小事情上,她向来都是我行我素。大家一起坐了约摸十分钟之后,她急匆匆地站了起来,含含糊糊地赔了几句不是,然后就离开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p>
- <p class="calibre2">“不过,据我所知,这个名叫爱丽斯的女仆作证说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用一件乌尔斯特长大衣罩住自己的新娘礼服,又戴上一顶软帽,然后才出了门。”</p>
- <p class="calibre2">“的确如此。后来,有人看见她跟弗洛拉·米勒一起走进了海德公园。米勒就是当天上午在多兰先生的宅子里闹事的那个女人,眼下已经被抓了起来。”</p>
- <p class="calibre2">“噢,没错。关于这位年轻女士,还有您和她的关系,我倒想了解得详细一点儿。”</p>
- <p class="calibre2">圣西蒙勋爵耸了耸肩,跟着又挑了挑眉毛:“前几年,我跟她交情不错——这么说吧,交情非常不错。她以前是在阿勒格罗剧院跳舞的。我对她不能说是不慷慨,并没有给她什么抱怨的理由,可您也知道,福尔摩斯先生,女人就是这个样子。弗洛拉是个非常可爱的小东西,只可惜头脑太过冲动,对我也太过死心塌地。听说我将要结婚,她就写了一些可怕的信件给我。说实话,我的婚礼之所以办得这么冷清,就是因为担心教堂里会有笑话看。我们刚刚回到多兰先生的宅子里,弗洛拉就跑了过来,拼命地想要往里闯,嘴里说着一些对我妻子非常无礼的话,甚至还威胁要伤害她。幸亏我估计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预先在那里布置了两个穿便衣的警察伙计,他俩很快就把她推了出去。她发现闹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才消停了下来。”</p>
- <p class="calibre2">“您妻子听见这些吵闹了吗?”</p>
- <p class="calibre2">“没有,谢天谢地,她没有听见。”</p>
- <p class="calibre2">“可是,后来却有人看见她跟这个女人走在一起,对吗?”</p>
- <p class="calibre2">“是的。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才把局面看得无比严重。按他的看法,弗洛拉把我妻子骗了出去,还设了某种可怕的陷阱来对付她。”</p>
- <p class="calibre2">“呃,这种假设也是有可能的。”</p>
- <p class="calibre2">“您也这么想吗?”</p>
- <p class="calibre2">“我只是说有可能,并没有说很有可能。您自个儿就不觉得这有可能吗?”</p>
- <p class="calibre2">“我觉得,弗洛拉连只苍蝇都不忍心伤害。”</p>
- <p class="calibre2">“话虽然这么说,妒忌却是一种可以改变性格的古怪东西。麻烦您说一说,按您自己的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p>
- <p class="calibre2">“呃,说实在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解释,并不是为了提出解释。还有啊,所有的事实我都已经告诉了您。不过,既然您这么问嘛,那我的解释就是,很有可能。我妻子一方面是让这桩婚事弄得激动万分,一方面又意识到自己的社会地位发生了一步登天的变化,所以就产生了一点点精神方面的困扰。”</p>
- <p class="calibre2">“一句话,就是她突然之间发了神经,对吗?”</p>
- <p class="calibre2">“呃,说真的,想到她这么扔下,我的意思不是扔下我,而是扔下许多人求之不得的这么多东西,我实在找不出什么别的解释。”</p>
- <p class="calibre2">“哦,当然,您这种解释也是有可能的。”福尔摩斯笑着说道,“好了,圣西蒙勋爵,我觉得我要的材料已经差不多齐了。我只想问一问,你们坐在吃喜宴的桌子周围的时候,能够看到窗子外面的景象吗?”</p>
- <p class="calibre2">“我们可以看到马路对面,还可以看到海德公园。”</p>
- <p class="calibre2">“我想也是。这样的话,依我看,我就不用再耽搁您的时间了。我回头会跟您联系的。”</p>
- <p class="calibre2">“但愿您有足够的运气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的主顾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p>
- <p class="calibre2">“我已经解决了。”</p>
- <p class="calibre2">“哦?您刚才说什么?”</p>
- <p class="calibre2">“我说我已经解决了。”</p>
- <p class="calibre2">“那么,我妻子在哪里?”</p>
- <p class="calibre2">“那不过是个小小的细节,我很快就能提供给您。”</p>
- <p class="calibre2">圣西蒙勋爵摇起了脑袋:“依我看,要提供这个细节,恐怕需要一些比你我更为聪明的脑袋才行。”说完这句话,他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老式的躬,然后就离开了。</p>
- <p class="calibre2">“圣西蒙勋爵居然把我的脑袋跟他自己的相提并论,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歇洛克·福尔摩斯笑道,“来来回回地盘问了这么久,我看我应该来一杯威士忌加苏打水,再抽上一支雪茄。实际上,咱们的主顾还没有踏进这间屋子,这案子我就已经有了结论。”</p>
- <p class="calibre2">“亲爱的福尔摩斯!”</p>
- <p class="calibre2">“我手头有几件类似案子的记录,当然喽,刚才我也说了,其中还没有哪件办得像眼下这件这么干脆。所以呢,刚才的盘问不过是让我已有的推测得到了确证而已。偶然的情形之下,间接证据也是很有说服力的,比如说,借用梭罗举的那个例子,当你在牛奶当中发现鳟鱼的时候<img alt="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 1817—1862)为美国作家,以《瓦尔登湖》(Walden, 1854)闻名于世。他身后出版的文集《远足》(Excursions, 1863)收录了同为美国作家的好友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 1803—1882)为他写的一篇《生平速写》(Biographical Sketch),其中提到梭罗的未发表手稿当中有这么一句话:“有时候,间接证据也可以非常有力,比如说,当你在牛奶当中发现鳟鱼的时候。”(这句戏谑的妙语意在讽刺牛奶掺水。)"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09" src="../Images/note.png" />。”</p>
- <p class="calibre2">“可是,你听说的事情,我也都听说了啊。”</p>
- <p class="calibre2">“可你没听说过先前的那些例子,就是那些例子帮了我的大忙。若干年之前,阿伯丁出过一件同样的案子;普法战争之后的那一年<img alt="即1872年。"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0" src="../Images/note.png" />,慕尼黑也出过一件大同小异的事情。正是其中的一个案例——等等,喂,什么风把雷斯垂德给刮来了!下午好,雷斯垂德!你瞧,食橱上还有只杯子,雪茄就在那个盒子里。”</p>
- <p class="calibre2">这位官方探员穿着一件水手们经常穿的双排扣粗呢短大衣,脖子上系着领巾,十足一副海员模样。除此之外,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口袋。寒暄几句之后,他自个儿找地方坐了下来,点起了福尔摩斯递给他的雪茄。</p>
- <p class="calibre2">“我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福尔摩斯问道,眨巴了一下眼睛,“看样子,你好像不太高兴啊。”</p>
- <p class="calibre2">“我确实不太高兴。我来是为了这件该死的圣西蒙婚事案,它叫我完全摸不着头脑。”</p>
- <p class="calibre2">“是吗!这我可真没想到。”</p>
- <p class="calibre2">“谁听说过这么混乱的事情呢?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从我的指缝里溜了出去。我一整天都在为这件案子忙乎。”</p>
- <p class="calibre2">“看样子,这案子还往你身上浇了不少凉水呢。”福尔摩斯一边说,一边把手搭在了他那件粗呢大衣的袖子上。</p>
- <p class="calibre2">“是啊,我一直都在九曲湖<img alt="九曲湖(Serpentine)是伦敦海德公园里的一个湖,因形状蜿蜒如蛇而得名。《波希米亚丑闻》当中那条虚构的九曲湖街由此得名。"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1" src="../Images/note.png" />里捞东西。”</p>
- <p class="calibre2">“我的老天,捞什么呢?”</p>
- <p class="calibre2">“捞圣西蒙夫人的尸体呗。”</p>
- <p class="calibre2">歇洛克·福尔摩斯仰到椅子背上,纵声大笑起来。</p>
- <p class="calibre2">“你没到特拉法尔加广场<img alt="特拉法尔加广场(Trafalgar Square)是伦敦市中心的一个著名广场,名字是为了纪念英国海军于1805年在西班牙附近的特拉法尔加角大败西班牙、法国联合舰队的战役,广场上有喷泉池子。"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2" src="../Images/note.png" />的喷泉池子里去捞一捞吗?”他问道。</p>
- <p class="calibre2">“为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p>
- <p class="calibre2">“你要找这位夫人的话,这地方的成功几率跟那个地方一样大。”</p>
- <p class="calibre2">雷斯垂德怒冲冲地瞪了我室友一眼。“瞧瞧,就跟你什么都知道似的。”他吼了一嗓子。</p>
- <p class="calibre2">“呃,我刚刚才听说案子的情况,只不过,我已经有了结论。”</p>
- <p class="calibre2">“噢,是吗!这么说,你认为九曲湖跟这件案子没有关系,对吗?”</p>
- <p class="calibre2">“照我看,多半不会有什么关系。”</p>
- <p class="calibre2">“那你不妨行行好,帮我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会在湖里找到这些东西?”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他那个帆布口袋,把一件波纹绸的婚纱、一双白色的缎面鞋子和一个带纱幂的新娘花冠抖在了地板上,所有东西都被水泡得变了颜色。“这儿,”他说道,又把一个崭新的结婚戒指摆到了那堆东西的最上面,“这儿有一个小小的难题,麻烦您给解答一下,福尔摩斯大师。”</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center80"><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109.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噢,是吗!”我朋友说道,往空中喷了几个烟圈,“这些都是你从九曲湖里捞上来的?”</p>
- <p class="calibre2">“不是。这些东西就在岸边漂着,是一个公园管理员发现的。经过辨认,这些衣物的确是她的,所以我觉得,衣物既然在那里,尸体多半也在附近。”</p>
- <p class="calibre2">“按照你这种天才演绎,所有人的尸体都应该出现在自个儿的衣柜附近。麻烦你告诉我,你搞这些名堂,究竟想得到什么结果呢?”</p>
- <p class="calibre2">“想得到一些证据,证明弗洛拉·米勒跟她的失踪有关系。”</p>
- <p class="calibre2">“我担心,你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p>
- <p class="calibre2">“是吗,真的吗,你担心吗?”雷斯垂德叫道,语气多少有点儿刻薄,“我倒是担心,福尔摩斯,你可能把你的那些演绎和推理看得太高了一点儿。不过是两分钟的时间,你就犯了两个大错。这件婚纱确实可以证明,弗洛拉·米勒小姐跟她的失踪有关系。”</p>
- <p class="calibre2">“怎么证明的呢?”</p>
- <p class="calibre2">“婚纱有个口袋,口袋里有个装卡片的盒子,盒子里还有张字条。喏,这就是那张字条。”他把字条重重地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听听这个:</p>
- <p class="reference-text">一切安排好了之后,你就会看见我。看见我就立刻出来。</p>
- <p class="signature">F.H.M.</p>
- <p class="calibre2">“好了,我从一开始就断定,圣西蒙夫人是被弗洛拉·米勒骗出去的;同时还断定,这个弗洛拉·米勒,毫无疑问还有她的同伙,得对夫人的失踪负责。你瞧,这张字条上署着她的姓名缩写<img alt="弗洛拉·米勒的英文是“Flora Millar”。"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3" src="../Images/note.png" />,毫无疑问,她从门口把字条偷偷塞到了夫人手里,靠它把夫人骗进了他们的陷阱。”</p>
- <p class="calibre2">“干得好,雷斯垂德,”福尔摩斯笑着说道,“你真的非常出色。让我来瞧瞧好了。”他心不在焉地拿起了那张字条,转眼之间却变得全神贯注,还轻轻地欢呼了一声。“这张字条确实非常重要。”他说道。</p>
- <p class="calibre2">“哈!你也发现它重要啦?”</p>
- <p class="calibre2">“重要极了。我向你表示热烈的祝贺。”</p>
- <p class="calibre2">凯歌高奏的雷斯垂德站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p>
- <p class="calibre2">“怎么回事,”他尖叫起来,“你看的是反面啊!”</p>
- <p class="calibre2">“恰恰相反,这才是正面。”</p>
- <p class="calibre2">“正面?你疯了吧!铅笔写的字句明明在另一面。”</p>
- <p class="calibre2">“可是,这一面似乎是一张残缺的酒店账单,这个我特别感兴趣。”</p>
- <p class="calibre2">“账单上什么也没有,我已经看过了。”雷斯垂德说道。</p>
- <p class="marg-left">10月4日,房费8先令,早餐2先令6便士,鸡尾酒1先令,午餐2先令6便士,雪利酒一杯,8便士。</p>
- <p class="calibre2">“我看不出这里边儿有什么奥妙。”</p>
- <p class="calibre2">“多半是没什么奥妙,不过,它还是非常重要。至于另一面的字句嘛,也可以算得上重要,至少那个首字母缩写可以算,所以呢,我再一次向你表示祝贺。”</p>
- <p class="calibre2">“我时间浪费得够多的了。”雷斯垂德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我相信勤奋的工作,不相信坐在壁炉旁边编织出来的神奇理论。再见,福尔摩斯先生,咱俩可以走着瞧,看谁先把这个问题弄个水落石出。”他收拢那些衣物,塞进口袋,举步走向门口。</p>
- <p class="calibre2">“给你点儿提示吧,雷斯垂德,”赶在对手消失之前,福尔摩斯拖长声调说道,“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圣西蒙夫人是个传奇式的人物,像她这样的人现在没有,以前也不曾有过。”</p>
- <p class="calibre2">雷斯垂德悲天悯人地看了看我的室友,转过头来对着我,用指头连敲三下自己的额头,然后神色肃穆地摇了摇脑袋,急匆匆地离去了。</p>
- <p class="calibre2">他刚刚带上房门,福尔摩斯就站起身来,开始穿自己的外套。“这家伙关于户外工作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他说道,“所以我觉得,华生,我得失陪一下,你自个儿看会儿报纸吧。”</p>
- <div class="empty"></div>
- <p class="calibre2">歇洛克·福尔摩斯是五点多的时候撇下我出门的,可我并没有什么时间去感受孤独,因为他走了还不到一个小时,一家点心店就派人送来了一个特大号的扁盒子。来人还带了个年轻的助手,两人一起拆开了盒子。叫我万分惊讶的是,没一会儿工夫,一顿相当奢侈的小小冷餐就开始在我们那张寒酸的公寓餐桌上次第排开,其中包括两对冷拼山鹬、一只野鸡、一块鹅肝饼以及几瓶尘封已久的陈酿。放下这些珍馐美酒之后,两名访客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精灵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停留期间也没有进行任何解释,只是说东西已经有人付了账,送货地址就是我们这里。</p>
- <p class="calibre2">刚刚要到九点的时候,歇洛克·福尔摩斯步履轻快地走进了房间。他面容虽然严肃,眼睛里却闪着一点亮光,我由此知道,这一趟的收获并没有令他失望。</p>
- <p class="calibre2">“这么说,他们已经把晚餐摆上了哩。”他摩拳擦掌地说道。</p>
- <p class="calibre2">“你请了客人吧,他们摆的可是五个人的餐具。”</p>
- <p class="calibre2">“是啊,我觉得,咱们应该会有客人上门。”他说道,“我倒是奇怪,圣西蒙勋爵为什么现在还没到。哈!我觉得我已经听见了,眼下他正在上楼呢。”</p>
- <p class="calibre2">匆匆走进房间的确实是下午来过的那位访客,他那张贵气十足的面孔显得十分不安,手里那副眼镜也晃动得空前猛烈。</p>
- <p class="calibre2">“这么说,我的信差找到您了?”福尔摩斯问道。</p>
- <p class="calibre2">“是的,坦白说吧,信里的事情让我吃惊得没法形容。您说的那些东西都有充分的依据吗?”</p>
- <p class="calibre2">“再充分不过了。”</p>
- <p class="calibre2">圣西蒙勋爵颓然坐进一把椅子,一只手捂住了额头。</p>
- <p class="calibre2">“听到自己家的人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羞辱,”他喃喃说道,“公爵会怎么说呢?”</p>
- <p class="calibre2">“仅仅是一场意外而已,要说这当中存在什么羞辱,我可不能同意。”</p>
- <p class="calibre2">“是吗?您看这些问题的角度确实跟我们不同。”</p>
- <p class="calibre2">“我看不出有谁应该受到指责,也看不出这位女士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当然喽,她实施这种选择的方法相当生硬,无疑是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可她没有母亲,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教她,这样的危机应该如何应对。”</p>
- <p class="calibre2">“这是一种蔑视,先生,一种当众挑明的蔑视。”圣西蒙勋爵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打桌子。</p>
- <p class="calibre2">“您一定得对这位可怜的姑娘多多包涵,她的处境确实是前所未见。”</p>
- <p class="calibre2">“这我可包涵不了。我的的确确非常愤怒,还有,我遭受的侮弄确实非常可耻。”</p>
- <p class="calibre2">“刚才我好像听到了门铃声,”福尔摩斯说道,“没错,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口。我可能没法说服您对这件事情采取一种宽容的看法,圣西蒙勋爵,可我已经叫来了一名说客,这名说客兴许能胜我一筹。”说到这里,他打开房门,把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让了进来。“圣西蒙勋爵,”他说道,“容我向您介绍弗朗西斯·海伊·莫尔顿先生及太太<img alt="弗朗西斯·海伊·莫尔顿的英文是“Francis Hay Moulton”,缩写是“F.H.M.”。"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4" src="../Images/note.png" />。莫尔顿太太嘛,我觉得,您以前已经见过了。”</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center80"><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110.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看到这两位新来的客人,我们的主顾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身子挺得笔直,眼睛看着地面,一只手插进礼服大衣的前襟,活脱脱一副尊严遭受巨大伤害的模样。女士已经疾步走了过来,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可他仍然不肯抬起眼睛。不抬眼睛也好,兴许有助于让他保持坚定,因为她那张哀恳的脸庞楚楚可怜,委实让人难以抗拒。</p>
- <p class="calibre2">“你生气啦,罗伯特,”她说道,“唉,要我说,你确实有一万个理由生气。”</p>
- <p class="calibre2">“麻烦你,别跟我道什么歉。”圣西蒙勋爵的语气充满辛酸。</p>
- <p class="calibre2">“噢,真的,我知道我对你实在是太坏了,也知道我应该跟你说一声再走。可我当时慌张极了,还有啊,从我在这边看到弗兰克<img alt="弗兰克(Frank)是弗朗西斯的昵称。"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5" src="../Images/note.png" />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从圣坛跟前走过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摔倒在地,也没有当场晕倒,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呢。”</p>
- <p class="calibre2">“要不,莫尔顿太太,我和我朋友先回避一下,您在这儿慢慢解释这件事情,好吗?”</p>
- <p class="calibre2">“要让我说的话,”陌生的先生说道,“在这件事情上,咱俩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得有点儿过头了。从我这方面来讲,我倒愿意让整个欧洲和整个美国都来听听事情的原委。”这个人瘦小结实,皮肤晒得黝黑,胡子剃得干干净净,面相精明,神态也显得十分机警。</p>
- <p class="calibre2">“那我现在就把我俩的故事讲出来。”女士说道,“我和弗兰克是一八八四年在落基山附近的麦奎尔矿场认识的,我爸爸当时在那里开矿。我们订了婚,我和弗兰克两个。可是,后来有一天,父亲撞上了一个富矿,挣了一大堆钱。可怜的弗兰克呢,矿越采越少,啥也没赚着。爸爸越来越富,弗兰克越来越穷,到最后,爸爸就死活不乐意让我俩的婚约继续下去了,还把我带到了旧金山。可是啊,弗兰克不肯放手,不光跟着我到了旧金山,还偷着跟我见面,爸爸一点儿也不知道。让他知道也只会把他气疯,所以我俩干脆就自个儿把事办了。弗兰克说他要出去挣钱,不跟爸爸一样有钱就不回来领我走。于是我答应等他,一直等到时间的尽头,还跟他发了誓,只要他还活在世上,我绝对不会嫁给别人。‘既然这样,咱们还不如干脆把婚结了呢。’他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对你就放心了。回来之前,我也不会跟人说我是你丈夫,你说好不好?’这么着,我俩就商量好了。原来啊,他之前就已经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还找了个牧师在那儿等着呢。所以呢,我俩当场就结了婚。完了之后,弗兰克出去找他的财运,我就回到了爸爸身边。</p>
- <p class="calibre2">“我下一次听到弗兰克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蒙大拿。后来他去了亚利桑那淘金,再后来,我又听说他去了新墨西哥<img alt="这里的蒙大拿、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虽与美国今日的州名相同,故事情节发生之时却都还不是正式的州。"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6" src="../Images/note.png" />。那之后,报纸上登了一篇长长的文章,说一个矿场遭到了阿帕奇<img alt="阿帕奇(Apache)是一些印第安部族的统称,原本生活在美国西南部(比如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和墨西哥北部。"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7" src="../Images/note.png" />印第安人的袭击,我的弗兰克也在死者名单当中。当场我就昏死过去,后来的几个月也病得一塌糊涂。爸爸以为我得了痨病,带我看遍了旧金山一半的医生。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没有听见哪怕是一个字的消息,所以我以为弗兰克真的死了,再也没有怀疑过。接下来,圣西蒙勋爵去了旧金山,我们又来了伦敦,婚事安排好了,爸爸也非常高兴,可我始终觉得,我的心已经给了可怜的弗兰克,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把他代替。</p>
- <p class="calibre2">“话虽然这么说,如果我嫁给了圣西蒙勋爵的话,我当然也会尽我该尽的义务。我们勉强不了自己的爱情,总可以勉强自己的行动。我跟他一起走向圣坛,心里想的是要尽我自己的能力,成为他的好妻子。可是,就在我走到圣坛跟前栏杆边上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弗兰克站在第一排的椅子那边,眼睛正在朝我看,你们可以想一想,当时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刚开始我以为自己看到了鬼魂,于是就再看了一眼,可他还在那里,眼睛里带着疑问,好像是在问我,我看见他是高兴还是难过。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没有晕倒,可我知道,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打起转来,牧师的话到了我耳朵里,就像是蜜蜂在嗡嗡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不该打断婚礼,在教堂里闹出笑话来呢?我又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于是就把一根手指举到嘴唇边上,告诉我先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我看见他往一张纸上刷刷刷地写东西,就知道他是在给我写便条。出教堂的时候,我从他那一排椅子旁边经过,把花束掉在了他的身边。他把花束还给我,趁机把便条塞到了我的手里。便条上只有一行字,叫我看到他打手势就出去找他。当然啦,我一秒钟也没怀疑过,现在我首先要尽的是对他的义务,所以我拿定了主意,他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p>
- <p class="calibre2">“回到家的时候,我把事情告诉了我的女仆。女仆在加州的时候就认识他,跟他一直都是朋友。我叫她什么也不要说,只需要帮我收拾几件行装,再把我的乌尔斯特大衣准备好就行了。我知道应该先跟圣西蒙勋爵说一声,可是,当着他的母亲,还有那么多的大人物,我实在不敢说。所以我决定立刻逃走,以后再慢慢解释。在桌子上坐了不到十分钟,我就透过窗子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弗兰克。他朝我打手势,然后就开始往海德公园里面走。于是我溜下桌子,穿戴好我的东西,跑到外面去追他。有个女人跑来跟我说了些圣西蒙勋爵的闲话,从我听到的一言半语来看,跟我结婚之前,他自己似乎也有一点儿小小的秘密。不过,我还是想办法甩开了她,很快就追上了弗兰克。我俩一起坐上马车,去了他在戈登广场租下的公寓。等了这么些年,这才算是我真正的婚礼。这之前,弗兰克当了阿帕奇人的俘虏,后来又逃了出来,一路赶到旧金山。他发现我以为他死了,又发现我来了英格兰,于是就跟了过来,最后才在我第二次婚礼的当天早上找到了我。”</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lef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111.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我是在报上看到的。”那个美国人解释道,“报上说了人名和教堂,却没说这位女士住在哪里。”</p>
- <p class="calibre2">“接下来,我俩商量了一下该怎么办,弗兰克毫不犹豫地选择公开,可我却觉得非常害臊,恨不得就这么彻底消失,再也不跟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见面——没准儿得给爸爸捎个话,让他知道我还活着,这样也就行了。想到喜宴的桌子边上还有那么多的勋爵和夫人在等我回去,我真是觉得难堪极了。所以呢,为了不让人家找到我,弗兰克就拿上我婚礼上的穿戴和饰品,把它们打成一个包,扔到了一个没人能找着的地方。本来呢,我俩多半是明天就要去巴黎的,只不过,今天傍晚的时候,这位好心的绅士,也就是福尔摩斯先生,跑来找我们。虽然我想不出他是怎样找到我们的,可他清清楚楚、和和气气地开导我们,我的想法不对,弗兰克才是对的,我俩要是这么遮遮掩掩的话,就会把好事变成错事。接着他又说,他可以给我俩提供一个跟圣西蒙勋爵单独谈话的机会,所以我俩马上就赶来了。好啦,罗伯特,所有的事情你都听到了。要是我给你造成了痛苦,我觉得非常抱歉。还有啊,希望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卑鄙。”</p>
- <p class="calibre2">圣西蒙勋爵的僵硬姿态一点儿也没有放松,只见他眉头深锁、嘴唇紧绷,好歹是听完了这段长篇大论的讲述。</p>
- <p class="calibre2">“恕我无礼,”他说道,“不过,我并不习惯以这种公开的方式谈论我最为私隐的个人事务。”</p>
- <p class="calibre2">“你这么说,是不肯原谅我吗?我走之前,你都不肯跟我握个手吗?”</p>
- <p class="calibre2">“噢,当然可以,如果能让你觉得高兴的话。”他伸出自己的手,但却只是冷冰冰地捏了一下她等在那里的手。</p>
- <p class="calibre2">“我原来的希望是,”福尔摩斯发出倡议,“您能跟我们一起共进友好的晚餐。”</p>
- <p class="calibre2">“我觉得您这个要求有一点点过分,”勋爵大人回答道,“我也许会被迫默认近来的事态,但您不能指望我会拿这些事情来寻开心。依我看,诸位允许的话,我这就祝诸位拥有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他飞快地冲在场所有人鞠了一躬,然后就高视阔步地走出了房间。</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center80"><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112.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既然如此,照我看,再怎么说,你们两位总不会不赏脸吧。”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跟美国人结识,始终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莫尔顿先生。原因在于,包括我在内的一些人始终相信,许多年前一位君主的愚蠢举动和一位大臣的荒唐谬误<img alt="这里说的“一位君主”和“一位大臣”应该是指美国独立战争(1775—1783)期间在位的英王乔治三世(George III, 1738—1820, 1760至1820年在位)和他的首相诺思勋爵(Frederick North, 1732—1792, 1770至1782年担任英国首相)。他们的强硬态度和一系列高压政策激化了北美殖民地与宗主国之间的矛盾,最终导致美国独立。诺思勋爵更被后人视为“丧失美洲版图的首相”。"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8" src="../Images/note.png" />并不能抹杀这样一种前景,那就是有朝一日,我们的孩子终归会成为同一个世界大国的公民,并肩走在由十字旗和星条旗组合而成的国旗之下<img alt="当时有不少英国人持有英美两国重新联合的主张,柯南·道尔也是其中之一。"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319" src="../Images/note.png" />。”</p>
- <div class="empty"></div>
- <p class="calibre2">“这件案子还挺有意思的,”客人走了之后,福尔摩斯说道,“因为它清清楚楚地证明,那些乍一看几乎无法解释的事情,到头来却可能会有一个无比简单的解释。这位女士讲述的一系列事件顺理成章,自然到了不能再自然的地步。与此同时,到了有些人的眼里,比如说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这些事件的结果却离奇到了不能再离奇的地步。”</p>
- <p class="calibre2">“这么说的话,办这件案子的时候,你自己就一点儿都没觉得困惑吗?”</p>
- <p class="calibre2">“从一开始,我就清楚地看到了两个事实,一个是这位女士本来非常乐意完成婚礼,另一个则是,刚回家不过几分钟,她就已经感到后悔不已。显而易见,当天上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她改变了心意。具体是什么事情呢?回家之前,她不可能跟任何人说话,因为新郎始终陪在她的身边。如此说来,她会不会是看见了什么人呢?如果是的话,她看见的就一定是个美国人,因为她刚来我们这个国家没多久,任何新相识都不大可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以至于仅仅是在她眼前露个面,就可以让她彻底改变自己的打算。你瞧,通过一系列的排除法,咱们这就已经推断出来,她可能看见了一个美国人。那么,这个美国人是谁?为什么拥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呢?可能是她的情人,也可能是她的丈夫。据我所知,她为时尚短的成年女性阶段是在粗犷氛围和奇异环境之中度过的。听到圣西蒙勋爵的讲述之前,我知道的情况只有上面说的这些。通过勋爵的讲述,咱们知道前排椅子上有个男人,知道新娘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知道新娘耍了个掉花束取便条的明显花招,知道她找了心腹女仆帮忙,还知道她用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比喻,‘霸占田地’——在矿工的俚语当中,这话的意思是抢占开采权属于他人的矿区。这样一来,整个局面就已经彻底明朗,她一定是跟某个男人跑了,这个男人要么是她的情人,要么就是她以前的丈夫。两相比较,还是后面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大一些。”</p>
- <p class="calibre2">“可是,你究竟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p>
- <p class="calibre2">“这件事本来可能不太好办,多亏咱们的朋友雷斯垂德掌握了相关的资料,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资料的价值。字条上的首字母缩写当然至关重要,不过,它更大的价值却是让我知道,不到一个星期之前,这个男人曾经在伦敦一家数一数二的酒店里结过账。”</p>
- <p class="calibre2">“你怎么知道酒店数一数二呢?”</p>
- <p class="calibre2">“通过数一数二的价钱呗。八先令一晚的房间和八便士一杯的雪利酒,足以说明那是收费最昂贵的酒店之一。在伦敦,价码这么高的酒店并不多。我到诺森伯兰大街打听了一下,打听到第二家的时候,我发现酒店的登记簿上有一个名为弗朗西斯·H.莫尔顿的美国住客,一天之前才刚刚离开。再看看客人名下的账单,我找到了一些我已经在那张账单副联上看到过的项目。美国客人留了话,让酒店把他的信件转到戈登广场226号。我按那个地址赶了过去,幸运地发现这对恩爱夫妻刚好在家。于是我不揣冒昧,以长者的身份提出了一些建议,并且告诉他们,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他们的上策都是把自己的情况向公众,尤其是向圣西蒙勋爵,交代得稍微清楚一些。我请他们到这里来见勋爵;与此同时,你已经看到了,我也让勋爵来赴了约。”</p>
- <p class="calibre2">“可是,约会的结局算不上特别美好,”我说道,“勋爵的表现显然算不上特别大方。”</p>
- <p class="calibre2">“咳,华生,”福尔摩斯笑着说道,“要是经历了求爱结婚的一系列麻烦,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转眼之间人财两空,你可能也不会特别大方的。要我说,咱俩应该用格外厚道的眼光来看待圣西蒙勋爵,同时还要感谢命运,因为咱俩多半是永远也不会落入同样的境地。好啦,你把椅子拉近点儿,再把我的小提琴递给我,眼下咱俩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如何打发这些个惨淡阴冷的秋日夜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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