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32333435363738394041424344454647484950515253545556575859606162636465666768697071727374757677787980818283848586878889909192939495969798991001011021031041051061071081091101111121131141151161171181191201211221231241251261271281291301311321331341351361371381391401411421431441451461471481491501511521531541551561571581591601611621631641651661671681691701711721731741751761771781791801811821831841851861871881891901911921931941951961971981992002012022032042052062072082092102112122132142152162172182192202212222232242252262272282292302312322332342352362372382392402412422432442452462472482492502512522532542552562572582592602612622632642652662672682692702712722732742752762772782792802812822832842852862872882892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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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第四章 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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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class="chapter-title4_1" id="b1">第四章<br />
- <span class="kaiti_2">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span></h4>
- <p class="calibre2">早餐的桌子一早就已经收拾干净,福尔摩斯穿着睡袍等待昨天约定的会面。两位主顾非常守时,时钟刚刚敲过十点,仆人就把莫蒂默医生领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则是那位年轻的从男爵。从男爵年纪三十上下,小个子,黑眼睛,神情机警,体格十分健壮,拥有两道黑色的浓眉和一张咄咄逼人的坚毅脸庞。他穿着一套略带红色的花呢西装,饱经风霜的外表说明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从事户外劳作,与此同时,看看他坚定的眼神和沉静自信的举止,他的绅士身份已经不言而喻。</p>
- <p class="calibre2">“这位是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莫蒂默医生说道。</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324.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没错,是我。”爵士说道,“奇怪的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即便我这位朋友没有提出这样的建议,我自个儿也会在今天早上过来找您。我知道您擅长解答谜题,今天早上呢,我刚好收到了一道我自己解答不了的谜题。”</p>
- <p class="calibre2">“请坐,亨利爵士。照您这么说,到达伦敦之后,您自个儿已经碰上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对吗?”</p>
- <p class="calibre2">“倒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福尔摩斯先生。要我看,很可能只是一种恶作剧。喏,我说的就是今天早上收到的这封信,如果您觉得它可以算是一封信的话。”</p>
- <p class="calibre2">他把一个信封摆在了桌子上,我们都俯下身去观看。信封材质普通,颜色发灰,收信人写的是“诺森伯兰旅馆,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用的是十分拙劣的印刷字体,邮戳上写的是“查林十字”,发信的时间则是头一天晚上。</p>
- <p class="calibre2">“都有谁知道您会住进诺森伯兰旅馆呢?”福尔摩斯问道,锐利的目光投向了我们的客人。</p>
- <p class="calibre2">“谁也不会知道。见到莫蒂默医生之后,我俩才商量好住哪里的事情。”</p>
- <p class="calibre2">“可是,毫无疑问,莫蒂默医生之前就已经住进去了吧?”</p>
- <p class="calibre2">“不是这样的,之前我住在一个朋友那里。”医生说道,“住进这家旅馆之前,并没有任何迹象能让人知道我们有这样的意图。”</p>
- <p class="calibre2">“嗯!看样子,有人对你们的动向很感兴趣啊。”信封里是半张叠成四折的富士纸,福尔摩斯把它掏了出来,平摊在桌子上。仅有的一个句子出现在纸片的中央,是用印刷出来的文字拼贴而成的,内容如下:</p>
- <p class="bodycontent-text-FS">汝若以汝之性命及汝之理性尚有价值,远离<span class="kaiti">荒原</span>。</p>
- <p class="calibre2">整个句子当中,只有“荒原”这个词是用墨水写的。</p>
- <p class="calibre2">“好了,”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是谁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呢?”</p>
- <p class="calibre2">“您怎么看呢,莫蒂默医生?再怎么说,这东西也不具备任何超自然的特性,这您总得承认吧?”</p>
- <p class="calibre2">“是不具备,先生,不过,它完全可能是来自某个相信这件事情超乎自然的人。”</p>
- <p class="calibre2">“哪件事情?”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高声喝问,“照我看,对于我的事情,在座诸位比我自己还要清楚得多哩。”</p>
- <p class="calibre2">“亨利爵士,走出这间屋子之前,您就会跟我们一样清楚,这一点我可以跟您保证。”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眼下呢,您不反对的话,咱们还是集中精力研究这份极其有趣的文件好了。依我看,这封信一定是昨天晚上粘好并寄出的。你有昨天的《泰晤士报》吗,华生?”</p>
- <p class="calibre2">“就在这边的角落里啊。”</p>
- <p class="calibre2">“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拿里边的那一张,刊登社论的那一张,好吗?”他开始飞快地浏览报纸,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过一个又一个通栏。“这篇评述自由贸易的文章写得真不赖,我来给你们念一段吧。</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325.jpeg" /></div>
- <p class="marg-left">汝或为甘言所惑,误以保护性关税必能促进汝之生意及汝之行业,然自理性观之,此等法规若行之长久,必将令财富远远遁离本国,令进口产品总价值日益减少,由此降低本岛之整体生活水平。</p>
- <p class="calibre2">“你怎么看呢,华生?”福尔摩斯兴高采烈地大声发问,洋洋自得地搓着自己的双手,“你难道不觉得,这种观点非常值得赞赏吗?”</p>
- <p class="calibre2">莫蒂默医生注视着福尔摩斯,看架势是对他产生了某种专业上的兴趣。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则把目光转到我的身上,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p>
- <p class="calibre2">“关税之类的事情我倒不怎么了解,”爵士说道,“我只是觉得,它跟我收到的信没什么关系,咱们好像偏离了正题。”</p>
- <p class="calibre2">“恰恰相反,亨利爵士,我觉得咱们牢牢地抓住了正题。华生比你们更了解我的方法,不过,恐怕连他也没有看出这个句子的真正含义。”</p>
- <p class="calibre2">“确实没有,坦白说,我没看出它跟这封信之间有什么联系。”</p>
- <p class="calibre2">“但是,亲爱的华生,一个句子是从另一个句子当中抽出来的,这可是一种非常紧密的联系啊。‘汝’、‘汝之’、‘汝之’、‘性命’<img alt="英文中的“life”兼“生活”与“性命”二义。也就是说,报道语句当中的“生活”就是信里的“性命”。"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05" src="../Images/note.png" />、‘理性’、‘价值’、‘远’、‘离’。这些字都是从这句话里抽出来的,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p>
- <p class="calibre2">“天哪,您说得没错!我说,这可真是太高明了!”亨利爵士叫了起来。</p>
- <p class="calibre2">“你们不妨再看一看,‘远’和‘离’这两个字原本是连在一起剪下来的,这一来,你们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疑问了吧。”</p>
- <p class="calibre2">“呃,我瞧瞧——果然如此!”</p>
- <p class="calibre2">“说实在的,福尔摩斯先生,这可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莫蒂默医生一边说,一边惊叹不已地盯着我的朋友,“要是有人说信里的字来自某张报纸,我不会觉得惊讶。可您不光能说出具体是哪张报纸,还能说出它来自这张报纸的社论,那我就不得不承认,这是我生平所见最了不起的事情之一。您是怎么办到的呢?”</p>
- <p class="calibre2">“依我看,医生,您应该可以分辨黑人和爱斯基摩人的头骨吧?”</p>
- <p class="calibre2">“当然可以。”</p>
- <p class="calibre2">“怎么办到的呢?”</p>
- <p class="calibre2">“这是我的特殊爱好啊。两者之间的差异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眉弓啦,面角<img alt="面角(facial angle)为人类学术语,指鼻根点与下颌正中最低点之间的连线与眼耳平面(眼耳平面是由左侧眼眶下缘点和两侧耳道上缘点所确定的一个人类学测量基准平面)之间的夹角,用以衡量颌部前突的程度。"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06" src="../Images/note.png" />啦,上颌骨的弧度啦,还有——”</p>
- <p class="calibre2">“好了,我说的也是我的特殊爱好啊,其间的差异也是一目了然。在我看来,《泰晤士报》这种加大行距的小五号字体跟半便士廉价晚报那种吊儿郎当的字体大不相同,就像您觉得黑人和爱斯基摩人大不相同一样。对于破案专家来说,辨认印刷字体是一项最为基本的技能,当然我也承认,年纪还非常轻的时候,我曾经把《利兹信使报》跟《西部晨报》<img alt="《利兹信使报》(Leeds Mercury)和《西部晨报》(Western Morning News)都是当时真实存在的地方性报纸,后者今日犹存。"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07" src="../Images/note.png" />搞混过一次。不过,《泰晤士报》社论的字体十分独特,信上的这些字不可能来自其他任何地方。信既然是昨天炮制出来的,十之八九,咱们就能在昨天的报纸上找到这些字。”</p>
- <p class="calibre2">“那么,福尔摩斯先生,照您说的来看,”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说道,“某个人用剪刀炮制出了这条讯息——”</p>
- <p class="calibre2">“您得说是指甲剪才对,”福尔摩斯说道,“您瞧,那把剪刀的刀刃非常短,剪‘远’这个字都用了两下<img alt="这里的“远”对应的英文是“keep away”,中文的话,再短的剪刀也用不了两下。"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08" src="../Images/note.png" />。”</p>
- <p class="calibre2">“的确如此。好吧,某个人用一把短刃的剪刀炮制出了这条讯息,又用浆糊把它粘——”</p>
- <p class="calibre2">“胶水。”福尔摩斯说道。</p>
- <p class="calibre2">“用胶水把它粘到了纸上。我想知道的是,‘荒原’这个词为什么要用手写呢?”</p>
- <p class="calibre2">“因为报纸上没有现成的。其他的字都很平常,哪张报纸上都有,‘荒原’这个词就不那么常见了。”</p>
- <p class="calibre2">“咳,当然,您一说我就明白了。看过了这条讯息,您还有些什么发现呢,福尔摩斯先生?”</p>
- <p class="calibre2">“还有那么一两个值得注意的地方,不过,写信的人确实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来抹掉所有的线索。您瞧,这个人写信封的时候用的是十分拙劣的印刷字体,与此同时,《泰晤士报》的读者几乎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由此可知,写信的是一个企图伪装成文盲的饱学之士,而他之所以竭力隐藏自己的笔迹,说明您有可能认得他的笔迹,或者是将来有可能认得他的笔迹。您还可以看出,这些字并没有粘成整齐的一行,其中一些字比其他的字高了不少,举个例子说吧,‘性命’这个词就大大偏出了合适的位置。这可能是因为写信的人粗心大意,也可能是因为写信的人慌里慌张,手忙脚乱。总体看来,我倾向于后面一种解释,因为这件事情显然是非常重要,写信的人懂得用这种方法写信,多半就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如果他确实是慌里慌张的话,咱们就有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新问题,也就是说,他为什么要慌里慌张,因为他有的是时间,只要能在清早之前寄出信件,亨利爵士就可以在离开旅馆之前收到。会不会,写信的人是害怕别人打扰——怕谁打扰呢?”</p>
- <p class="calibre2">“到这会儿,咱们基本上只能瞎猜一气了。”莫蒂默医生说道。</p>
- <p class="calibre2">“应该这么说,到这会儿,咱们只能对各种可能性进行比较,从中挑选出几率最大的一种。这就是想象力的科学用途,当然,不管怎么推测,咱们总归要以某种事实依据为出发点。好了,您肯定会觉得我是瞎猜一气,可我几乎可以断定,信封上的字是在一家旅馆里写的。”</p>
- <p class="calibre2">“您这话究竟有什么依据呢?”</p>
- <p class="calibre2">“只需要好好看看信封上的字迹,您就会发现,水笔和墨水都给写信的人添了不少麻烦。笔尖开了两次叉才写完一个词,蘸了三次墨水才写完这么一个简短的姓名地址,说明墨水瓶里的墨水已经快要干了。好了,私人家里的水笔和墨水瓶很少会遭受如此怠慢,两样东西同时不好用的情况更是绝无仅有。与此同时,您肯定也知道,水笔和墨水瓶要是到了旅馆里面,好用的时候倒是绝无仅有。没错,我可以毫不含糊地说,咱们只要能把查林十字附近那些旅馆的废纸篓翻一翻,翻出那篇残缺不全的《泰晤士报》社论,这条古怪讯息的作者就可以手到擒来。嘿!嘿!这是什么东西?”</p>
- <p class="calibre2">他正在仔细地检查那张贴有文字的富士纸,把它举到了离自己的眼睛只有一两英寸的地方。</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326.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怎样?”</p>
- <p class="calibre2">“没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扔下了信纸,“仅仅是半张白纸,上面连个水印都没有。依我看,这封古怪的信件已经给不了咱们更多的提示了。好了,亨利爵士,到了伦敦之后,您还碰上过别的怪事吗?”</p>
- <p class="calibre2">“咳,没有,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是没有。”</p>
- <p class="calibre2">“您没发现有人跟踪或者监视您吗?”</p>
- <p class="calibre2">“我怎么觉得自己栽进了一本十分钱小说<img alt="十分钱小说(dime novel)指十九世纪下半叶至二十世纪初流行于美国的一种价格低廉、情节离奇夸张的通俗冒险小说,因此类小说的一些早期品种售价十美分而得名。"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09" src="../Images/note.png" />的高潮章节啊。”我们的客人说道,“老天爷,谁没事会来跟踪我,监视我呢?”</p>
- <p class="calibre2">“咱们马上就会谈到这个问题。在此之前,您没有别的事情要向我们通报了吗?”</p>
- <p class="calibre2">“呃,这个嘛,得看您认为什么样的事情才值得通报。”</p>
- <p class="calibre2">“我认为,一切超出生活常规的事情都非常值得通报。”</p>
- <p class="calibre2">亨利爵士笑了起来。</p>
- <p class="calibre2">“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美国和加拿大度过的,眼下还不怎么了解英国的生活。不过,我倒是希望,丢一只靴子的事情并不是这边的生活常规。”</p>
- <p class="calibre2">“您丢了一只靴子吗?”</p>
- <p class="calibre2">“亲爱的先生啊,”莫蒂默医生嚷了起来,“靴子肯定是一时放错了地方,回酒店就会找到的。干吗要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来打搅福尔摩斯先生呢?”</p>
- <p class="calibre2">“呃,他叫我通报一切超出常规的事情啊。”</p>
- <p class="calibre2">“没错,”福尔摩斯说道,“不管它看起来有多么愚蠢。您刚才说您丢了一只靴子,对吗?”</p>
- <p class="calibre2">“呃,放错了地方,这么说也可以。昨天晚上,我把一双靴子放在了门外,早上起来就只剩一只了。我问了问擦鞋的伙计,什么也没问出来。最糟糕的是,靴子是我昨晚才在斯特兰街买的,压根儿就没有穿过呢。”</p>
- <p class="calibre2">“既然靴子没有穿过,您干吗要把它放在外面让人擦呢?”</p>
- <p class="calibre2">“靴子是黄褐色的,从来没有上过油,所以我才把它放在外面。”</p>
- <p class="calibre2">“如此说来,昨天来到伦敦之后,您马上就跑出去买了一双靴子,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我买了一大堆东西,莫蒂默医生陪我去的。您瞧,我眼看就要到那边去过乡绅的生活,肯定得有乡绅的行头,再者说,我在美洲那边待惯了,穿着方面可能已经算不上讲究了。其他东西就不说了,总之我买了这么一双褐色的靴子,花了整整六美元,结果呢,靴子还没上脚,有一只就叫人给偷走了。”</p>
- <p class="calibre2">“竟然有人偷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实在是一件怪事。”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老实说,我也赞同莫蒂默医生的看法,要不了多久,失踪的靴子就会回来的。”</p>
- <p class="calibre2">“好了,听我说,先生们,”从男爵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么一点点情况,依我看也抖搂得差不多了。眼下呢,你们应该兑现承诺,把咱们这次会面的目的原原本本地告诉我。”</p>
- <p class="calibre2">“您这个要求非常合理。”福尔摩斯回答道,“莫蒂默医生,您如果能按昨天的方法把事情再讲一遍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p>
- <p class="calibre2">受此鼓励,我们这位注重科学的朋友掏出兜里的文件,按头天上午的方法把整件事情讲了一遍。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听得全神贯注,间或发出一声惊呼。</p>
- <p class="calibre2">“看样子,我继承的这份遗产确实是分量十足啊。”听完医生的长篇讲述之后,爵士说道,“当然喽,我在孩提时代就听过这头猎犬的故事。家里人总把这个故事挂在嘴边,以前我却从来没有想过,它居然可以当真。不过,说到我伯父去世的事情嘛——呃,这事情把我的脑子搅成了一锅粥,眼下我还理不清其中的头绪。看情形,这事儿究竟是该警察管还是该牧师管,你们也没有什么准主意。”</p>
- <p class="calibre2">“是啊。”</p>
- <p class="calibre2">“好了,眼下又有人把这么一封信寄到了我的旅馆里,依我看,这跟前面的事情倒可以算是一脉相承。”</p>
- <p class="calibre2">“这似乎可以说明,有些人比我们更了解荒原之上的内情。”莫蒂默医生说道。</p>
- <p class="calibre2">“还可以说明,”福尔摩斯说道,“那些人对您并没有歹意,因为他们向您发出了警报。”</p>
- <p class="calibre2">“也有可能,他们另有目的,所以才想把我吓跑。”</p>
- <p class="calibre2">“呃,当然,您这种说法也是有可能的。莫蒂默医生,您介绍给我的这个问题包含着好几种妙趣横生的解答,我真是感激不尽。不过,亨利爵士,咱们眼下就得解决一个实际的问题,也就是说,您到底该不该去巴斯克维尔宅邸。”</p>
- <p class="calibre2">“干吗不去呢?”</p>
- <p class="calibre2">“似乎有点儿危险哩。”</p>
- <p class="calibre2">“您所说的危险,到底是来自纠缠我家的这个恶魔,还是来自人类?”</p>
- <p class="calibre2">“这个嘛,正是咱们需要解决的问题。”</p>
- <p class="calibre2">“不管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我的答案反正是只有一个。福尔摩斯先生,不管是地狱里的恶魔,还是人世间的恶棍,都不能阻止我返回我祖祖辈辈的家园,您只管相信,这就是我最后的答案。”说话的时候,他乌黑的双眉拧作一团,脸膛也涨成了暗红色,一望而知,巴斯克维尔家族的暴烈性情并没有从这个最后传人的身上绝迹。“话说回来,”他接着说道,“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掂量你们告诉我的这些情况。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要想一口气把它弄明白,同时还得拿出一个决定,实在是不太容易。我打算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把这件事情琢磨清楚。好了,听我说,福尔摩斯先生,现在是十一点半,我这就回旅馆去。两点钟的时候,您不妨和您的朋友华生医生一起过来,咱们一块儿吃午饭。到那个时候,我应该可以把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说得更加明白。”</p>
- <p class="calibre2">“到时候你方便吗,华生?”</p>
- <p class="calibre2">“没问题。”</p>
- <p class="calibre2">“那好,到时候我们会去的。需要我帮您叫辆出租马车吗?”</p>
- <p class="calibre2">“我还是走走好了,这件事情搞得我挺心烦的。”</p>
- <p class="calibre2">“我非常乐意陪你走走。”他的同伴说道。</p>
- <p class="calibre2">“好吧,两点见。再会<img alt="这个“再会”原文是法语“Au revoir”。"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10" src="../Images/note.png" />,再见!”</p>
- <p class="calibre2">耳边传来了两位客人下楼的脚步声,跟着就是大门砰然关上的声音。转眼之间,福尔摩斯已经脱胎换骨,从一个无精打采的空想者变成了一个摩拳擦掌的实干家。</p>
- <p class="calibre2">“你的帽子和靴子,华生,快!一秒钟也不能耽搁!”他冲进自己的房间,几秒钟之后又冲了出来,身上的睡袍已经变成了双排扣礼服大衣。我俩急匆匆地下了楼,走到了大街上。莫蒂默医生和巴斯克维尔的身影还在前方,正在往牛津街的方向走,离我们大概有两百码。</p>
- <p class="calibre2">“需要我跑上去叫住他们吗?”</p>
- <p class="calibre2">“万万使不得,亲爱的华生。你要不嫌弃我的话,我倒是有你陪伴就够了。咱们这两位朋友挺明智的,今天上午确实很适合散步。”</p>
- <p class="calibre2">他加快步伐,把我俩跟他俩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了原来的一半左右。接下来,我俩尾随他俩走上牛津街,然后又转进摄政大街,始终跟他俩保持着一百码的距离。突然之间,他俩停了下来,开始打量一家商店的橱窗,福尔摩斯立刻采取了同样的行动。片刻之后,他轻轻地欢呼了一声,顺着他热切目光的方向,我看到了一辆双轮出租马车,车里坐着一个男的。那辆马车刚刚才在街对面停了下来,眼下又开始缓缓前行。</p>
- <p class="calibre2">“那就是咱们要找的人,华生!快!就算干不了什么别的,咱们总得把他的模样瞧清楚吧。”</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327.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就在这一刻,透过那辆马车的侧窗,我瞥见了一部浓密的黑色胡须和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那个人已经把脸转向了我俩。紧接着,车顶的活门猛然翻起<img alt="前文中“双轮出租马车”的原文是“hansom cab”,这种马车的特点之一是车夫坐在马车尾部的高处,乘客可通过车顶的活门吩咐路线及支付车费。"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11" src="../Images/note.png" />,那人冲车夫吼了句什么,马车发疯似的跑了起来,顺着摄政大街冲了下去。福尔摩斯急不可耐地东张西望,视野之中却没有空着的出租马车。接下来,他一头扎进车马的洪流,展开了疯狂的追踪,可是,马车已经跑出了很远的距离,转眼就看不见了。</p>
- <p class="calibre2">“瞧瞧!”福尔摩斯恨恨不已地嚷了一声。这会儿他刚刚从车流之中钻回来,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还有比这更差的运气,比这更差劲的战术吗?华生啊,华生,你要是足够诚实的话,那就得把这一次的事情也记下来,拿它跟我的成功案例作个对比!”</p>
- <p class="calibre2">“那个人是谁?”</p>
- <p class="calibre2">“眼下我还不知道。”</p>
- <p class="calibre2">“是盯梢的吗?”</p>
- <p class="calibre2">“呃,咱们听说的事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从巴斯克维尔刚到伦敦的时候开始,有人就紧紧地盯上了他。不然的话,他们怎么能立刻知道他住的是诺森伯兰旅馆呢?原先我是这么估计的,第一天他们既然盯了他的梢,第二天也会照此办理。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在莫蒂默医生再次念诵他那篇传说故事的时候,我曾经两次走到窗子边上。”</p>
- <p class="calibre2">“是啊,我想起来了。”</p>
- <p class="calibre2">“我是在看街上有没有无所事事的闲人,但却一个也没看见。咱们的对手可是个聪明角色,华生。这件事情非常复杂,眼下我仍然不能最终确定,对方存的是好心还是歹意,可我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他们又有力量又有计谋。咱们这两位朋友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了出去,指望着能把他们那个看不见的随从当场揪住。那家伙可真够狡猾的,连自己的双脚都信不过,竟然用上了出租马车。这样一来,他既可以慢慢悠悠地跟在他俩后面,也可以加速冲到他俩前面,免得引起他俩的注意。他这种方法还有一个好处,也就是说,如果他俩坐进了出租马车的话,他依然可以照跟不误。话说回来,他的方法还是有一个明显的缺陷。”</p>
- <p class="calibre2">“他的举动会被车夫看在眼里。”</p>
- <p class="calibre2">“一点儿不错。”</p>
- <p class="calibre2">“咱们竟然没有记下车号,真是太可惜了!”</p>
- <p class="calibre2">“亲爱的华生啊,我虽然笨头笨脑,可你总不至于真的以为,我会忘了记车号吧?咱们需要的车号是‘2704’,不过,这个情报暂时还派不上什么用场。”</p>
- <p class="calibre2">“可我真没看出来,刚才你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p>
- <p class="calibre2">“看到那辆马车之后,我应该立刻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然后呢,我应该不慌不忙地雇上一辆出租马车,叫车夫跟着前面的那辆,同时要保持一种有礼有节的距离,又或者,我还可以选择一种更好的办法,直接赶到诺森伯兰旅馆去等他。等咱们这位神秘人物跟着巴斯克维尔回到旅馆之后,咱们就有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看他接下来要去哪里。事实呢,因为一次很不理智的轻举妄动,咱们的对手采取了极为机敏的断然措施,结果就是咱们暴露了自己的意图,失去了追踪的目标。”</p>
- <p class="calibre2">说话的时候,我俩一直沿着摄政大街慢慢蹓跶,莫蒂默医生和他的同伴早已经走出了我俩的视线。</p>
- <p class="calibre2">“跟着他俩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福尔摩斯说道,“那个尾巴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眼下咱们得算算手里还有什么牌,算好之后就毅然决然地打出去。你记清楚车里那个人的长相了吗?”</p>
- <p class="calibre2">“我只记清了他的大胡子。”</p>
- <p class="calibre2">“我也是——按我的印象,他的胡子十有八九都是假的。细致的人赶上这样的细致活计,大胡子的用途只可能是遮掩自己的长相。进来,华生!”</p>
- <p class="calibre2">他走进了一家地区信差房<img alt="由于电话稀少,当时的人们需要大量使用跑腿的信差,地区信差房(district messenger office)就是提供这种服务的私营机构。"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12" src="../Images/note.png" />,受到了管事的热烈欢迎。</p>
- <p class="calibre2">“嗯,威尔逊,看得出来,你还记着我有幸为你效劳的那件小案子,对吧?”</p>
- <p class="calibre2">“记着呢,先生,记得清楚极了。您挽救了我的名誉,说是救了我的命也不为过。”</p>
- <p class="calibre2">“亲爱的伙计,这么说就有点儿夸张了。我还记得,威尔逊,你手下有个名叫卡特莱特的小信差,上次办案的时候还挺机灵的。”</p>
- <p class="calibre2">“是的,先生,他还在我们这儿。”</p>
- <p class="calibre2">“你能把他叫来吗?——谢谢你!还有,麻烦你帮我把这张五镑的钞票换成零钱。”</p>
- <p class="calibre2">奉命赶来的是一个十四岁的男孩,脸上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他站在那里,紧紧地盯着这位著名的侦探,眼神之中带着极大的敬意。</p>
- <p class="calibre2">“把旅馆名录递给我看看。”福尔摩斯说道,“谢谢你!好了,卡特莱特,这里有二十三家旅馆,全部都紧挨着查林十字。你看到了吗?”</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lef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328.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看到了,先生。”</p>
- <p class="calibre2">“你得挨个儿跑一趟。”</p>
- <p class="calibre2">“好的,先生。”</p>
- <p class="calibre2">“每到一家,你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塞给旅馆的大门门房一个先令。喏,这里是二十三个先令。”</p>
- <p class="calibre2">“好的,先生。”</p>
- <p class="calibre2">“你得告诉门房,你想看看昨天的废纸,理由是你把一封重要的电报送错了地方,眼下想把它找回来。明白了吗?”</p>
- <p class="calibre2">“明白,先生。”</p>
- <p class="calibre2">“不过,你真正要找的是一张《泰晤士报》的中心页,上面有一些剪刀剪出来的小洞。喏,这儿有一张《泰晤士报》,你要找的就是这一页。你很容易就能把这一页认出来,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是的,先生。”</p>
- <p class="calibre2">“接下来,各家旅馆的大门门房都会把厅堂门房找来,你也给他一个先令。喏,这又是二十三个先令。二十三个当中大概有二十个会告诉你,昨天的废纸已经烧掉,要不就是运走了。剩下的三个会领你去看一大堆废纸,你就在里面找《泰晤士报》的这一页。说实话,找到的可能性非常之小。这儿还有十个先令,你拿着应付不时之需。天黑之前,你得发个电报到贝克街,告诉我结果如何。好了,华生,剩下的事情就是发电报去问2704号车夫的身份了。发完电报,咱们就到邦德街的那些画廊去逛逛,把去旅馆之前的这段时间消磨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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