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32333435363738394041424344454647484950515253545556575859606162636465666768697071727374757677787980818283848586878889909192939495969798991001011021031041051061071081091101111121131141151161171181191201211221231241251261271281291301311321331341351361371381391401411421431441451461471481491501511521531541551561571581591601611621631641651661671681691701711721731741751761771781791801811821831841851861871881891901911921931941951961971981992002012022032042052062072082092102112122132142152162172182192202212222232242252262272282292302312322332342352362372382392402412422432442452462472482492502512522532542552562572582592602612622632642652662672682692702712722732742752762772782792802812822832842852862872882892902912922932942952962972982993003013023033043053063073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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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第十三章 布下罗网</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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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class="chapter-title4_1" id="b1">第十三章<br />
- <span class="kaiti_2">布下罗网</span></h4>
- <p class="calibre2">“咱们终于跟他来了一次正面交锋。”我俩一起穿过荒原的时候,福尔摩斯说道,“这家伙的神经可真够坚强的!刚才他发现自己的毒计害错了人,心里一定是惊骇到了极点,可是,他的表现简直是镇定极了。在伦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华生,眼下我还得再说一遍,咱们还从来没碰上过比他更值得一斗的敌手呢。”</p>
- <p class="calibre2">“我觉得遗憾的是,他竟然看见了你。”</p>
- <p class="calibre2">“刚开始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刚才我确实是避无可避。”</p>
- <p class="calibre2">“依你看,知道你在这里之后,他的计划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p>
- <p class="calibre2">“这可能会让他更加谨慎,也可能会驱使他立刻展开孤注一掷的行动。说不定,跟大多数脑子好使的罪犯一样,他也把自己的脑子看得太过好使,自以为已经彻底地骗过了咱们。”</p>
- <p class="calibre2">“咱们干吗不当场逮捕他呢?”</p>
- <p class="calibre2">“亲爱的华生啊,你可真是个天生的行动派。因为天性,你总是想采取一些雷厉风行的手段。不过,为说明问题起见,就当咱们今晚确实逮捕了他好了,那样的话,究竟能对咱们的事情有什么帮助呢?咱们拿不出任何可以指控他的证据。我说他狡猾得跟恶魔一样,狡猾就狡猾在这个地方!如果他的爪牙是人类的话,咱们还有拿到证据的希望。可是,就算咱们能把那条大狗牵到光天化日之下,它恐怕也不能帮着咱们往它主人的脖子上套绳子。”</p>
- <p class="calibre2">“咱们当然是有证据的。”</p>
- <p class="calibre2">“连证据的影子都没有——有的只是猜测和推断。拿着这样的说法和证据上公堂的话,咱们只能在哄笑声中被人扫地出门。”</p>
- <p class="calibre2">“查尔斯爵士的死亡就是一个证据。”</p>
- <p class="calibre2">“他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你我二人知道他是被活活吓死的,还知道他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可是,怎么才能让十二名麻木不仁的陪审员跟咱们一样知道呢?凭什么说现场有一头猎犬?它的牙印在哪儿呢?咱们当然知道猎犬不会咬死尸,还知道查尔斯爵士没等那头畜生追到跟前就咽了气。可是,光知道没有用,咱们必须得给出证明,而这恰恰是咱们一时之间做不到的事情。”</p>
- <p class="calibre2">“好吧。那么,今天晚上的事情呢?”</p>
- <p class="calibre2">“今天晚上也比上一次强不了多少。跟上一次一样,猎犬和这个人的死亡没有直接的联系。咱们始终都没有看见那头猎犬,虽然听见了它的声音,但却证明不了它确实是在追赶这个人。还有,犯罪动机也完全没有着落。不成啊,亲爱的伙计,咱们只能接受现实,一方面,咱们暂时没有证据,另一方面,只要能拿到证据,咱们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p>
- <p class="calibre2">“那么,你打算通过什么方法来拿证据呢?”</p>
- <p class="calibre2">“我相信劳拉·莱恩斯太太能给咱们提供不小的帮助,咱们只需要向她讲清形势就行了。除此之外,我自个儿也有一些计划。明天的难处明天当<img alt="这句话是根据《圣经·新约·马太福音》当中的“一天的难处一天当”改造而成。"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47" src="../Images/note.png" />,不过我希望,不等明天结束,我就能最终占到上风。”</p>
- <p class="calibre2">这之后,我再也没法从他嘴里撬出任何东西。他一边走一边沉思,一直走到了巴斯克维尔宅邸的大门口。</p>
- <p class="calibre2">“你要进去吗?”</p>
- <p class="calibre2">“进去吧,我看我也没必要再躲着了。不过,华生,最后我还得嘱咐你一句。千万别跟亨利爵士提起猎犬的事情。关于瑟尔登的死因,就让他接受斯泰普顿想让咱们接受的那种解释吧。这样的话,他就能更加勇敢地迎接明天的考验。明天的考验是逃不掉的,原因在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报告里说过,他明天得跟那些人一起吃饭<img alt="原文如此。不过,月夜看见陌生人和本周五吃饭的事情都出现在第九章引用的那份报告当中,而在第十二章当中,福尔摩斯曾经问华生是否在月夜里看见了自己,似乎是没看见第九章引用的那份报告。"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48" src="../Images/note.png" />。”</p>
- <p class="calibre2">“还有我。”</p>
- <p class="calibre2">“那你就得找出一个推托的理由,务必让他一个人去。那样的理由应该不难找。好啦,如果说晚餐已经赶不上了的话,依我看,咱们两个肯定都做好了吃夜宵的充分准备。”</p>
- <p class="calibre2">见到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时候,亨利爵士显得非常高兴,同时倒并不怎么惊奇,因为他本来就觉得最近的事情会让福尔摩斯从伦敦赶过来,已经盼了好些天。话又说回来,当时他确实是挑了挑眉毛,因为他发现我朋友既没有带行李,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带行李。我和从男爵很快就给他凑了一套生活用品。接下来,我和福尔摩斯一边享受迟来的夜宵,一边向从男爵讲述我俩的经历,当然也只说了那些似乎是适合让他知道的事情。不过,我首先得完成一件很不愉快的任务,那就是向巴里莫尔夫妇通报瑟尔登的消息。对于做丈夫的来说,这兴许是一种彻彻底底的解脱,做妻子的却用围裙捂住脸,哭了个死去活来。在世上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一个半兽半魔的凶神恶煞,但在她的眼里,他却始终是她少女时代见到的那个任性顽童,那个扒着她的手不放的小孩子。不知道得造下怎样的罪孽,男人死的时候才得不到任何女人的哀悼。</p>
- <p class="calibre2">“华生医生一早就走了,害得我在家里闷了一天。”从男爵说道,“我觉得我配得上几句赞扬,理由是我守住了自己的诺言。要不是我答应过你们不单独出门的话,这个晚上兴许还能过得精彩一些呢,因为斯泰普顿捎了信给我,请我上他家去玩。”</p>
- <p class="calibre2">“你要是去了的话,我肯定你这个晚上会过得精彩一些的。”福尔摩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对了,我们曾经以为你摔断了脖子,还为你哀悼了一阵。这你肯定不知道吧?”</p>
- <p class="calibre2">亨利爵士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呢?”</p>
- <p class="calibre2">“那个倒霉鬼穿的是你的衣服。要我说,你那个仆人把衣服给了逃犯,警察恐怕会来找他的麻烦呢。”</p>
- <p class="calibre2">“这倒不太可能。据我所知,我那些衣服并没有任何标记。”</p>
- <p class="calibre2">“这就是他的运气了——实际上,这是你们所有人的运气,因为在这件事情当中,你们都站到了法律的对立面。我真不知道,作为一名恪尽职守的侦探,我的首要职责是不是把这座宅子里的人全抓起来。华生的那些报告就是极其有力的定罪证据。”</p>
- <p class="calibre2">“可是,这件案子怎么样了呢?”从男爵问道,“你从这团乱麻当中理出什么头绪了吗?依我看,来到这里之后,我和华生并没有取得太多进展。”</p>
- <p class="calibre2">“我觉得,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让你对案情有一个比以前清楚得多的概念。这件案子极其棘手,十分复杂,有几个地方到现在还是漆黑一片——不过,光明迟早会来的。”</p>
- <p class="calibre2">“我们有过一次奇怪的经历,华生肯定已经跟你说了。我们在荒原里听见了猎犬的叫声,所以我敢肯定,这绝不只是毫无根据的迷信。在西边儿的时候,我跟狗儿打过一些交道,分辨得出它们的声音。要是你能给那头猎犬套上笼头、拴上链子的话,那我就可以发誓作证,你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侦探。”</p>
- <p class="calibre2">“依我看,只要你能给我一点儿帮助,我就能让它服服帖帖地套上笼头,拴上链子。”</p>
- <p class="calibre2">“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p>
- <p class="calibre2">“很好。我还要求你闷头接受我的指示,不要老是问东问西。”</p>
- <p class="calibre2">“就按你说的办。”</p>
- <p class="calibre2">“你要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依我看,咱们这个小问题多半是可以迅速解决。我可以肯定——”</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348.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他突然打住话头,直勾勾地盯着我头顶的空气。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的脸显得如此专注,如此凝重,宛如一座轮廓分明的古典雕像,活脱脱是“机警”和“期盼”这两个字眼儿的传神写照。</p>
- <p class="calibre2">“怎么啦?”我和爵士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p>
- <p class="calibre2">他的目光回到了平视状态,我发现他正在强自抑制内心的激动。他的面容依然沉静如水,眼里却闪着一种兴致盎然的喜悦光芒。</p>
- <p class="calibre2">“请原谅,行家碰上佳作,难免会高兴得有点儿失态。”他一边说,一边冲着对面墙上的那排肖像挥了挥手,“华生认为我对艺术一窍不通,可他的看法不过是出于嫉妒,不过是因为我跟他意见相左而已。说真的,这一系列肖像的水准非常之高。”</p>
- <p class="calibre2">“呃,谢谢你的美言。”亨利爵士说道,略显诧异地瞥了我朋友一眼,“这些事情我不敢冒充内行,因为我对牛啊马啊比较熟悉,画倒是不怎么懂。以前我真不知道,你还有工夫理会这些事情。”</p>
- <p class="calibre2">“好东西我还是看得出来的,眼前这些就是好东西。我敢肯定那一幅是内勒的杰作,就是那边那位身穿蓝色丝绸衣服的女士。这位戴假发的矮胖绅士呢,多半是雷诺兹的手笔<img alt="内勒(Godfrey Kneller,1646—1723)为德裔英国肖像画家。雷诺兹(Joshua Reynolds,1723—1792)为英国绘画史上最有影响的画家之一,也擅长肖像画。"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49" src="../Images/note.png" />。这些都是家族先辈的画像,对吧?”</p>
- <p class="calibre2">“全部都是。”</p>
- <p class="calibre2">“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p>
- <p class="calibre2">“巴里莫尔一直都在向我介绍,而我也可以说,我的记性还不错。”</p>
- <p class="calibre2">“拿着望远镜的那位绅士是谁呢?”</p>
- <p class="calibre2">“那是巴斯克维尔海军少将。他曾经在西印度群岛服役,是罗德尼<img alt="罗德尼(George Rodney,1718—1792)为英国海军将领,曾于1782年在西印度群岛击败法国海军。"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50" src="../Images/note.png" />的手下。那位身穿蓝色大衣、手拿一卷文件的先生是威廉·巴斯克维尔爵士。他曾经在皮特<img alt="皮特(William Pitt the Younger,1759—1806)曾于1783至1801年及1804至1806年间两度担任英国首相。"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51" src="../Images/note.png" />的政府里担任下院委员会主席。”</p>
- <p class="calibre2">“正对着我的这位保皇党人,这位身穿黑天鹅绒礼服、衣服上饰有缎带的绅士,他又是谁呢?”</p>
- <p class="calibre2">“哦,你确实应该打听打听他的事情。他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就是招来巴斯克维尔猎犬的那个邪恶雨果。我们是忘不了他的。”</p>
- <p class="calibre2">我兴致勃勃地紧盯着这幅肖像,心里还觉得有点儿惊讶。</p>
- <p class="calibre2">“我的天!”福尔摩斯说道,“他看着倒是挺沉静、挺斯文的啊,不过我敢说,他的眼睛里确实潜藏着一种邪恶。按我原来的想象,他应该更加强壮、更加狰狞才对呢。”</p>
- <p class="calibre2">“画中人的身份绝对不会错,因为画布背面有他的名字,还有‘1647’这个年代。”</p>
- <p class="calibre2">福尔摩斯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似乎对那个古代浪子的画像着了迷,吃夜宵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盯着那幅画。等到亨利爵士回房之后,我才有机会了解他当时的思绪。他端着他卧室里的蜡烛,领着我走回了餐厅,然后就把蜡烛高高举起,照亮了墙上那幅沾满岁月痕迹的画像。</p>
- <p class="calibre2">“你瞧出什么名堂了吗?”</p>
- <p class="calibre2">我看了看那顶饰有羽毛的宽边帽子、额头四周那些卷曲的发绺、雪白的绸缎领子,又看了看围在这些东西当中的那张一本正经的严肃面孔。他的面容并不凶残,只是显得格外地刻板,格外地严厉,薄薄的嘴唇绷得紧紧的,眼睛里透着睚眦必报的寒意。</p>
- <p class="calibre2">“他像不像你认识的某个人呢?”</p>
- <p class="calibre2">“他的下巴跟亨利爵士有点儿像。”</p>
- <p class="calibre2">“有那么一点点像,也许吧。不过,等一等!”他站到一把椅子上,用左手端着蜡烛,把右胳膊弯成弧形,遮住了那顶宽边帽子和那些长长的卷曲发绺。</p>
- <p class="calibre2">“天哪!”我惊得叫了起来。</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349.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斯泰普顿的面孔跃然出现在了画布之上。</p>
- <p class="calibre2">“哈,现在你看出来了吧。我的眼睛受过特殊的训练,注意的是面孔本身,而不是面孔周围的花边。识破伪装的本事是一名罪案调查人员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p>
- <p class="calibre2">“不过,这件事情真是太神奇了,它活脱脱就是斯泰普顿的画像嘛。”</p>
- <p class="calibre2">“没错,这是返祖现象的一个有趣实例,从肉体和精神两方面来看都是如此。要是对家族肖像进行一番研究的话,你简直会觉得投胎转世的说法确有其事哩。显而易见,那个家伙是巴斯克维尔家族的后人。”</p>
- <p class="calibre2">“而且怀有夺取继承权的图谋。”</p>
- <p class="calibre2">“一点儿不错。肖像带来的幸运发现给咱们提供了一个缺失的环节,澄清了案子当中最为明显的一个疑点。咱们逮住他了,华生,真的逮住他了。我敢跟你发誓,明晚之前,他就会在咱们的网子里扑腾,像他自个儿的那些蝴蝶一样有翅难飞。再加上一枚大头针、一片软木和一张卡纸,咱们就可以把他送进贝克街的标本陈列室了!”转身离开画像的时候,他爆发出了一阵少有的狂笑。他的笑声我听得不多,每次听见的时候,总是意味着有人已经大祸临头。</p>
- <p class="calibre2">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了床,福尔摩斯的动作却比我还要快,因为我还在穿衣服,就看见他沿着马车道走了回来。</p>
- <p class="calibre2">“是啊,咱们今天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他说了一句,然后就开始搓起手来,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喜悦,“网子已经全部下好,眼看着就该往回拉了。今天咱们就能见到分晓,究竟是咱们逮到了那条硕大的尖嘴狗鱼<img alt="前文中说过斯泰普顿“下巴又长又尖”。狗鱼(pike),拉丁学名Esox lucius,是北半球常见的一种大型食肉淡水鱼,长有鸭嘴似的长吻。"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52" src="../Images/note.png" />,还是他最终破网而逃。”</p>
- <p class="calibre2">“你已经到荒原里去过了吗?”</p>
- <p class="calibre2">“我到格林盆村去发了封电报,向王子镇监狱通报了瑟尔登的死讯。依我看,眼下我可以打包票,你们都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惹上麻烦。除此之外,我还跟我那个忠实的卡特莱特取得了联系。如果我不让他知道我安然无恙的话,他肯定会在我那座石屋的门口憔悴而死,就像狗儿守着主人的坟墓一样。”</p>
- <p class="calibre2">“下一步做什么呢?”</p>
- <p class="calibre2">“去见亨利爵士。哈,他已经来了!”</p>
- <p class="calibre2">“早上好,福尔摩斯,”从男爵说道,“瞧你的样子,真像个跟参谋长一起筹划战役的司令官哩。”</p>
- <p class="calibre2">“事实也的确如此,华生正在向我请战呢。”</p>
- <p class="calibre2">“我也是。”</p>
- <p class="calibre2">“好极了。据我所知,你已经有约在先,今晚得跟咱们的朋友斯泰普顿兄妹一起吃饭。”</p>
- <p class="calibre2">“我希望你也一块儿去。他们非常好客,见到你肯定会非常高兴的。”</p>
- <p class="calibre2">“可是,我和华生恐怕得回伦敦去。”</p>
- <p class="calibre2">“回伦敦?”</p>
- <p class="calibre2">“是啊,我觉得,在目前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俩回伦敦会更有用。”</p>
- <p class="calibre2">从男爵的脸明显地长了一截。</p>
- <p class="calibre2">“我还指望着你陪我度过这道难关呢。一个人待着的话,这座宅邸和这片荒原都不是什么特别惬意的地方。”</p>
- <p class="calibre2">“亲爱的伙计,你必须毫无保留地相信我,一丝不苟地执行我的指示。你不妨告诉你的朋友,说我俩非常想跟你一起去,只可惜突然碰上了一件急事,不得不返回伦敦。不出意外的话,我俩很快就会再次来到德文郡。你一定得把这条口信捎给他们,没问题吧?”</p>
- <p class="calibre2">“如果你坚持的话。”</p>
- <p class="calibre2">“只能这么办,我明确地告诉你。”</p>
- <p class="calibre2">看着从男爵乌云密布的额头,我知道他觉得自己遭到了我俩的遗弃,由此受到了极大的伤害。</p>
- <p class="calibre2">“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呢?”他冷冰冰地问道。</p>
- <p class="calibre2">“吃完早饭就走。我们会坐马车去库姆·特拉西村。不过呢,华生会留下他的行李,以此表明他肯定会回到你的身边。华生,你得给斯泰普顿写张便条,跟他说你非常抱歉,没法去他家赴宴。”</p>
- <p class="calibre2">“我非常乐意跟你们一起去伦敦。”从男爵说道,“为什么要让我独自留在这里呢?”</p>
- <p class="calibre2">“因为这里是你的岗位,还因为你已经答应要遵从我的指示,而我的指示就是让你留下。”</p>
- <p class="calibre2">“这么说的话,好吧,我留下就是。”</p>
- <p class="calibre2">“还有一条指示!我希望你坐马车去梅里陂宅邸,只不过,跟着你就得把马车打发回来,让他们知道你打算走路回家。”</p>
- <p class="calibre2">“走路穿过荒原?”</p>
- <p class="calibre2">“是的。”</p>
- <p class="calibre2">“可是,这正是你三番五次警告我不能干的事情啊。”</p>
- <p class="calibre2">“这一次你可以这么干,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如果不是对你的意志和勇气满怀信心的话,我是不会提出这个建议的。话又说回来,你必须这么做,这一点至关重要。”</p>
- <p class="calibre2">“遵命就是。”</p>
- <p class="calibre2">“还有,如果你不把自个儿的性命当作儿戏的话,穿过荒原的时候就必须走平常回家的那条路线,也就是连接梅里陂宅邸和格林盆大路的那条直路,别的路都不能走。”</p>
- <p class="calibre2">“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p>
- <p class="calibre2">“好极了。早饭之后,我打算尽快动身,这样的话,今天下午就能赶到伦敦了。”</p>
- <p class="calibre2">我当然记得,福尔摩斯昨晚跟斯泰普顿说过,他今天就要打道回府,即便如此,他眼下的这些安排还是让我大吃一惊。之前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让我跟他一起离开。而我也理解不了,在这样一个他自己都说是生死关头的严峻时刻,我俩怎么可以同时缺席。不过,除了绝对服从之外,我并没有什么别的选择。这么着,我和福尔摩斯辞别了那位满腹怨言的朋友,两个钟头之后就赶到了库姆·特拉西车站,把马车打发回了宅邸。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正在站台上等我们。</p>
- <p class="calibre2">“有何吩咐,先生?”</p>
- <p class="calibre2">“你就坐这趟火车回伦敦,卡特莱特。到伦敦之后,你马上以我的名义给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发一封电报,问他有没有看到我落在他那里的记事本,看到的话,就通过挂号邮件把它寄回贝克街。”</p>
- <p class="calibre2">“好的,先生。”</p>
- <p class="calibre2">“你上车站邮局去问问,看看有没有我的电报。”</p>
- <p class="calibre2">少年拿着一封电报跑了回来,福尔摩斯把电报递给了我,电文如下:</p>
- <p class="bodycontent-text-FS">电报收悉,即携空白拘票前来。五时四十分抵达。</p>
- <p class="signature">雷斯垂德</p>
- <p class="calibre2">“今早我给雷斯垂德发了电报,这就是他的回电。我认为他是官方探员当中的佼佼者,咱们兴许会需要他的帮助。好了,华生,依我看,要打发接下来的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去拜访你的那位熟人,劳拉·莱恩斯太太。”</p>
- <p class="calibre2">他的作战计划渐渐地有了眉目。看样子,他的打算是通过从男爵来让斯泰普顿夫妇相信我俩确已离开,实际呢,一旦形势需要,我俩可以立刻使出一记回马枪。如果亨利爵士在席间提到了卡特莱特从伦敦发回的电报,必定可以彻底打消斯泰普顿夫妇的残留疑虑。想到这里,我恍惚看到,我们的罗网正在那条尖嘴狗鱼的四周越收越紧。</p>
- <p class="calibre2">我俩赶到劳拉·莱恩斯太太的打字行,在那里找到了她。歇洛克·福尔摩斯一上来就毫不含糊地挑明了主题,着实让她吃了一惊。</p>
- <p class="calibre2">“我正在调查已故的查尔斯·巴斯克维尔爵士死亡之时的情形。”他说道,“关于您上次提供的相关情况,以及您隐瞒不提的情况,我朋友华生医生都已经告诉了我。”</p>
- <p class="calibre2">“我隐瞒了什么情况呢?”她用挑衅的口吻问道。</p>
- <p class="calibre2">“您已经承认,您曾经请求查尔斯爵士晚上十点在边门那里等您。咱们也都知道,您这个请求跟他的死亡在时间和地点上完全一致。您隐瞒不提的情况是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系。”</p>
- <p class="calibre2">“这些事件之间压根儿就没有任何联系。”</p>
- <p class="calibre2">“这样说的话,事情就真是巧得出奇了。可我倒是觉得,我们终归还是可以找出一点儿联系的。我不打算跟您绕任何弯子,莱恩斯太太。我们认为这是一起谋杀,与此同时,相关的证据已经表明,事情不光有可能牵连到您的朋友斯泰普顿,还有可能牵连到他的妻子。”</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350.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女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p>
- <p class="calibre2">“他的妻子!”她大叫一声。</p>
- <p class="calibre2">“这个事实已经不是秘密了。你们认为是他妹妹的那个人实际上是他妻子。”</p>
- <p class="calibre2">莱恩斯太太已经坐回原位,眼下正用双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因为太过用力,她粉色的指甲已经变成了白色。</p>
- <p class="calibre2">“他的妻子!”她又喊了一声,“他的妻子!他没有结婚啊。”</p>
- <p class="calibre2">歇洛克·福尔摩斯耸了耸肩。</p>
- <p class="calibre2">“拿出证明来!拿出证明来!如果您真的拿出了证明的话——!”她打住了话头,眼里的熊熊火光却比任何言辞都更能说明问题。</p>
- <p class="calibre2">“我既然来了,自然拿得出证明。”福尔摩斯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喏,这是他们两口子四年前在约克<img alt="约克(York)为英格兰北部一座历史悠久的重要城市。"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53" src="../Images/note.png" />照的相片。相片下面写的虽然是‘范德勒先生及太太’,可您肯定能一眼认出他来,他的太太也是一样,如果您见过她的话。这是三份关于范德勒先生和太太的文字描述,来自三位亲眼见过他们夫妇的可靠证人。他们夫妇当时是圣奥利弗公学的东家。读一读吧,看看您对他们的身份还有没有什么疑问。”</p>
- <p class="calibre2">她扫了一眼那些文件,跟着就抬头看着我俩,脸上带着绝望女人那种僵硬决绝的表情。</p>
- <p class="calibre2">“福尔摩斯先生,”她说道,“这个男人曾经告诉我,如果我能跟我的丈夫离婚的话,他就会和我结婚。他跟我撒了谎,好一个恶棍,他从来没对我说过一句实话,谎话倒是说了个遍。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我本来以为,他的殷勤是因为他看上了我这个人。现在我明白了,我一直都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他从来不曾以诚相待,我干吗要对他忠心耿耿呢?我干吗要替他遮遮掩掩,让他那些歹毒的行为逃脱惩罚呢?您尽管问吧,什么我都不会隐瞒。有件事情我可以向您发誓,写那封信的时候,我绝对没有伤害那位老绅士的意图,他可是待我最仁慈的朋友啊。”</p>
- <p class="calibre2">“我完全相信您,太太。”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对您来说,讲述那些事情想必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不如由我来讲给您听,出入特别大的地方请您指正。这样的话,您兴许会好受一些。您写那封信,是斯泰普顿的主意吧?”</p>
- <p class="calibre2">“我是照他的口授写的。”</p>
- <p class="calibre2">“照我看,叫您写信的时候,他给出的理由应该是,这样您就可以从查尔斯爵士那里得到离婚所需的诉讼费,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没错。”</p>
- <p class="calibre2">“等您把信寄出去之后,他又劝您不要去赴约,对吧?”</p>
- <p class="calibre2">“他跟我说,如果让其他男人来为这样的事情提供资助的话,他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他还说,他本人虽然不富,可他愿意花光最后一个子儿来扫清分隔我俩的障碍。”</p>
- <p class="calibre2">“看样子,他的言行倒是非常一致嘛。这之后,直到您在报纸上读到爵士的死讯之前,您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吧?”</p>
- <p class="calibre2">“没听到。”</p>
- <p class="calibre2">“然后他就让您发誓,绝口不提您和查尔斯爵士之间的约定,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是的。他告诉我,爵士死得不明不白,如果约定的事情传出去的话,我肯定会惹上嫌疑。让他这么一吓,我什么都不敢说了。”</p>
- <p class="calibre2">“确实如此。不过,您应该也起了一点儿疑心吧?”</p>
- <p class="calibre2">她迟疑了一下,眼睛看着地面。</p>
- <p class="calibre2">“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道,“可是,如果他以诚相待的话,我也会对他忠心耿耿的。”</p>
- <p class="calibre2">“依我看,总的说来,您真可以说是幸免于难。”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您掌握了他的秘密,而他也知道这一点,可您居然还好端端地活着。这几个月当中,您一直都是在悬崖边上晃悠呢。好了,我们得跟您告辞了,莱恩斯太太。十之八九,您很快就会再次收到我们的消息。”</p>
- <p class="calibre2">“咱们这件案子已经办得非常妥帖了,难题一个接一个地在咱们面前迎刃而解。”我俩站在月台上迎候伦敦开来的快车,福尔摩斯开口说道,“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当代最离奇古怪、最耸人听闻的一件罪行从头到尾揭露出来。研究犯罪学的学者应该能记起一些类似的案例,其中之一就是一八六六年发生在小俄罗斯格罗德诺<img alt="原文如此。不过,“小俄罗斯”(Little Russia)是今天乌克兰大部分领土的旧称,曾经也泛指乌克兰全境,格罗德诺(Grodno)却在今天的白俄罗斯。"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54" src="../Images/note.png" />的那件案子,当然还有美国北卡罗莱纳州的安德森多重谋杀案。话说回来,这件案子终归具有一些独一无二的特征。即便到了现在,咱们也拿不出明确的证据来指控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不过,如果咱们的证据到今晚上床的时候都还是不够明确的话,那我可真要大吃一惊了。”</p>
- <p class="calibre2">伦敦开来的快车咆哮着驶入车站,一个短小精悍、长相如同牛头犬<img alt="本系列各处对于雷斯垂德长相的描述并不完全一致。不过,《第二块血迹》当中也说他有一张“牛头犬一般的面孔”。"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55" src="../Images/note.png" />的男人从一节头等车厢里跳了出来。我们三人彼此握手,而我立刻注意到了雷斯垂德看我同伴的敬重眼神。这样看来,跟他俩初次合作的时候相比,雷斯垂德已经学乖了很多。我记得非常清楚,他俩刚刚开始合作的时候,这位讲求实际的探员还总是拿白眼来对待这位演绎专家的种种理论哩。</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righ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 src="../Images/00351.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有什么好事吗?”他问道。</p>
- <p class="calibre2">“好些年都不曾有过的大好事。”福尔摩斯说道,“咱们还有两个小时的空闲,之后就得考虑出发了。依我看,咱们不妨利用这段时间吃顿饭,然后呢,雷斯垂德,我们就领你去享受一下达特莫尔荒原纯净的夜间空气,好把伦敦的雾气从你的喉咙里清出来。你没来过这儿?是吗?好极了,要我说,这一次的初游肯定会让你没齿难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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