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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第三章　伯尔斯通惨剧</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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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 id="b2">
  <h4 class="chapter-title4_1" id="b1">第三章<br />
  <span class="kaiti_2">伯尔斯通惨剧</span></h4>

  <p class="calibre2">故事讲到这里，我得向读者诸君告个假，暂时让我自己饰演的卑微角色从情节当中消失，转而叙述我们到达凶案现场之前的种种事件，叙述的依据则是我们后来才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只有通过这种办法，我才能让读者们看清涉入此案的各个人物，看清决定他们命运的那个离奇背景。</p>

  <p class="calibre2">伯尔斯通是萨塞克斯郡北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小村落，村里只有一些砖木结构的农舍。它一成不变地度过了几百年的岁月，前些年才凭借如画的风景和优越的地理位置引来了不少富裕的住户，村子周围的林地之中也才有了这些住户建起的一座座别墅。广袤的“大林地”<img alt="“大林地”（Weald）指的是英格兰东南部两条平行丘陵之间的一大片林地，《黑彼得》当中也讲到了这个地方。从文中的叙述来看，虚构的伯尔斯通村应该离《黑彼得》当中的弗雷斯特劳村很近，离伦敦也不远，所以有“地理位置优越”之说。"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79" src="../Images/note.png" />向着北部的白垩山丘延伸，越是往北，林木越是稀疏。按照当地人的看法，伯尔斯通的林地正是“大林地”最靠北的边缘部分。人口增多之后，各式各样的小商铺应运而生，由此看来，伯尔斯通很快就会从一个古老的村落演变成一个现代化的城镇。伯尔斯通是周围一大片乡区的神经中枢，原因在于，离它最近的重要城镇也得到十至十二英里之外的地方去找。那个城镇就是它东边的坦布里奇维尔斯，已经进入了肯特郡的地界<img alt="坦布里奇维尔斯（Tunbridge Wells）为肯特郡西边毗邻萨塞克斯郡的一个镇子。"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80" src="../Images/note.png" />。</p>

  <p class="calibre2">离村子半英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以巨型山毛榉树闻名的古老庭园，庭园之中矗立着源远流长的伯尔斯通宅邸。这座气度端严的建筑有一部分可以追溯到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期。那时候，“红王”将这片土地赏给了雨果·德·卡布斯，后者就在土地的中央建起了一座城堡。卡布斯的城堡在一五四三年付之一炬。到了詹姆斯一世时代<img alt="十字军东征是西欧封建领主及骑士向地中海东岸国家发动的一系列宗教战争的统称，断断续续地打了将近200年。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时间是1096至1099年。“红王”（Red King）即1087至1100年间在位的英格兰国王威廉二世（William II，1056？—1100），“红王”之称可能是因为他的红脸膛。詹姆斯一世时代即英王詹姆斯一世在位的时代，亦即1603至1625年。雨果·德·卡布斯（Hugo de Capus）为虚构人物。"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81" src="../Images/note.png" />，有人又在这座封建城堡的废墟之上建起了一座砖砌的乡间宅邸，还把那些熏得黢黑的基石用了起来。</p>

  <p class="calibre2">山墙林立的宅子装的是菱形窗格的小玻璃窗，很大程度上还保留着十七世纪早期刚刚落成时的模样。宅子周围有两圈城壕，曾经为宅子那个更为军事化的前身提供屏障。外面的一圈已经自然干涸，眼下扮演的是菜园子这个卑微平凡的角色。里面的一圈则依然存在，包围着整座宅子，深度虽然已经下降到了区区几英尺，宽度却足足有四十英尺。城壕里的水来自一条穿壕而过的小河，虽然说混浊不堪，但却与普通的沟中死水绝不相同，并不会危及健康。宅子底楼的窗子离水面还不到一英尺。</p>

  <p class="calibre2">进入宅子的惟一一条通道是一座吊桥，吊桥的铁链和绞盘早就已经锈蚀断裂。不过，宅邸的新主人已经凭着惯有的干劲把吊桥修复如初。眼下，吊桥不光是拉得起来，每天晚上也实实在在地拉了起来，要到第二天早上才会放下去。这一来，宅子又恢复了封建时代的旧貌，一到晚上就会变成一座孤岛——这样的一个事实，对即将轰动全英的那件谜案造成了十分直接的影响。</p>

  <p class="calibre2">道格拉斯一家入主宅邸的时候，宅邸已经荒废多年，眼看着就要土崩瓦解，变成一堆惊心触目的断壁残垣。这家人只有两个成员，一个是约翰·道格拉斯，另一个就是他的妻子。道格拉斯是个外表和性格都不一般的人物，他年纪五十上下，下巴宽大，面容粗犷，髭须花白，灰色的眼睛极其锐利，瘦削结实的身板充满活力，分毫不少地保持着年轻时代的强健和机敏。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兴高采烈、一团和气，举止却多少有点儿唐突简慢，给人的印象是他曾经体验过另一个阶层的生活，那个阶层的社会等级要比萨塞克斯乡绅低得多。</p>

  <p class="calibre2">然而，尽管那些较为文雅的邻居看他的眼神里透着一点儿惊讶和不以为然，他还是迅速赢得了村民们的热爱，因为他出手阔绰地支持村里的所有公益事业，积极参加吸烟音乐会<img alt="吸烟音乐会（smoking concert）为维多利亚时代常见的一种氛围轻松随意的音乐会，参与者可以在现场演奏的陪伴之下一边吸烟，一边高谈阔论。"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82" src="../Images/note.png" />之类的社交活动，同时又拥有一副异常浑厚的男高音，随时乐意用一首十分悦耳的歌曲为参加聚会的人们助兴。他似乎非常有钱，据说是从加利福尼亚的金矿里赚来的。从他和他妻子的言论来看，他确实在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p>

  <p class="calibre2">他慷慨大方的秉性和平易近人的作派已经赢得了人们的好感，履险如夷的胆色则让他声望倍增。他的骑术十分蹩脚，可他却一次不落地参加了所有的赛马会，并且打定主意要跟最好的骑手比个高低，不顾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摔得落花流水。教区牧师家里着火的时候，他也表现出了过人的勇气。尽管救火队已经无计可施，放弃扑救，他却毫无惧色地再一次冲进房子去抢救财物。这样一来，迁居伯尔斯通还不到五年，宅邸主人约翰·道格拉斯已经变成了一个响当当的人物。</p>

  <p class="calibre2">道格拉斯的妻子也很受各位相识的欢迎，当然，她的相识并不多，因为按照英格兰人的习俗，很少有人会在未经正式引见的情形之下去拜访迁居本郡的外乡人。她对此不以为意，因为她天性恬退，与此同时，从方方面面的情况来看，她心里只有丈夫和家务。根据大家的了解，她出身于英格兰良家，是在伦敦与时为鳏夫的道格拉斯先生相识的。她长得非常漂亮，身材修长，肤色较深，年纪则比她丈夫小了二十岁左右。不过，悬殊的年龄似乎并没有对夫妻俩和和美美的家庭生活造成丝毫影响。</p>

  <p class="calibre2">不过，有些时候，跟这对夫妻走得最近的人们会说，他俩之间似乎并没有完全的信任。做妻子的很少谈论丈夫的过去，这可能是因为她主动选择守口如瓶，更大的可能则是她本来就对丈夫的过去不甚了了。除此之外，道格拉斯太太有时会显得十分紧张，赶上丈夫回家特别晚的时候，她更会流露出极为强烈的不安。这些情况都让一些目光敏锐的人看在了眼里，挂在了嘴上。在这种宁静安闲的乡村地区，闲言碎语总是格外受人欢迎，宅邸女主人的这种怪癖自然逃不过人们的议论。后来的种种事件让她的怪癖有了一层十分特殊的含义。到那个时候，关于她这种怪癖的记忆便格外清晰地浮现在了人们的脑海之中。</p>

  <p class="calibre2">还有个人需要提一提，他虽然只是个来来往往的过客，并不在宅邸之中长住，可他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下文之中的离奇事件，结果就让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公众眼前。这个人就是瑟希尔·詹姆斯·巴克尔，住在汉普斯蒂德街区<img alt="汉普斯蒂德街区（Hampstead）为伦敦西北部的一个街区，参见《查尔斯·奥古斯都·米尔沃顿》。"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83" src="../Images/note.png" />的哈尔斯公寓。</p>

  <p class="calibre2">瑟希尔·巴克尔那个晃晃悠悠的高大身影是伯尔斯通村那条主要街道上的常见风景，因为他经常来伯尔斯通宅邸作客，而且很受主人的欢迎。人们对他格外留意，因为他一方面是道格拉斯先生在那段不为人知的往昔岁月当中结交的朋友，一方面又是道格拉斯先生英格兰新生活当中的一个成员，同时具备这两种身份的人只有他一个。巴克尔本人无疑是英格兰的土产，不过，他自己说得非常清楚，他是在美国认识道格拉斯的，他俩在那边有过十分亲密的交往。他似乎非常富裕，据说还是个单身汉。</p>

  <p class="calibre2">巴克尔比道格拉斯先生年轻不少，充其量不过四十五岁。他身材高大挺拔，胸膛宽阔，刮得干干净净的脸活像个职业拳手，乌黑的双眉浓密劲挺，黑色的眼睛咄咄逼人。瞧他那双眼睛，他兴许不需要强悍双手的帮助，单凭目光就可以在敌视自己的人群当中清出一条路来。他既不骑马也不打猎，成天都叼着烟斗在古老的村子周围晃荡，或者是跟主人一起坐着马车欣赏美丽的乡野，主人不在就跟女主人一起出游。“他是一位脾气随和、出手阔绰的绅士。”宅邸管家埃姆斯如是评论，“不过，说真的！我可不敢惹他动火！”他跟道格拉斯非常亲密，对待道格拉斯太太的态度也是同样友善，友善得不止一次地引起了道格拉斯的明显疑虑，就连仆人们都看得出来。灾难降临的时候，这家人当中的第三个成员就是这么一个人物。</p>

  <p class="calibre2">说到这座古老建筑当中的其他住客嘛，住客虽然不少，提一提其中两个也就够了，一个是庄重体面、治家有方的埃姆斯，另一个则是体态丰腴、开朗乐观的艾伦太太，她帮道格拉斯太太分担了不少家务。除开他俩之外，宅子里还有六名仆人，不过，那些仆人都跟一月六号夜间的种种事件没有什么关系。</p>

  <p class="calibre2">伯尔斯通当地的小警局是在当晚十一点三刻接到报案的，值班的是萨塞克斯警队的威尔逊警长。那时候，瑟希尔·巴克尔火急火燎地冲到警局门口，疯了似的把门铃拉得山响。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一大通，要点则是伯尔斯通宅邸发生了可怕的惨剧，约翰·道格拉斯遭到了谋杀。说完之后，巴克尔急匆匆地赶回宅邸，警长则立刻将大案发生的消息发往郡里的警局，几分钟之内就跟了过去，赶到凶案现场的时间是十二点多一点儿。</p>

  <p class="calibre2">赶到宅邸的时候，警长发现吊桥已经放下，窗子里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乱成了一锅粥。仆人们在大厅里挤作一团，一个个脸色惨白，惊骇不已的管家则在门厅里绞着自己的双手。仍然能够保持自控的似乎只有瑟希尔·巴克尔，因为他已经打开了离入口最近的那道门，示意警长跟他一起去看现场。与此同时，手脚麻利、医术高明的全科医师伍德也从村里赶到了伯尔斯通宅邸。他们三个一起走进了发生凶案的那个房间，惊恐万状的管家也跟了进去，并且随手关上了房门，免得女仆们看到房间里的可怕景象。</p>

  <p class="calibre2">死者仰面躺在房间中央，四肢摊开，身上只穿了一套睡衣，外面罩着一件粉色的睡袍，脚上没穿袜子，趿拉着一双绒面拖鞋。医生跪到死者身边，把桌上的提灯拿下来照了照。一眼看过去，医生就知道自己已经回天乏术。死者伤得惨不忍睹，横在他胸膛上的是一件奇特的武器。那是一把双筒霰弹枪，扳机前方的枪管被锯掉了一英尺。显而易见，凶手开火的距离非常近，所有的弹药结结实实地倾泻到了死者的脸上，几乎把他的脑袋炸成了碎片。凶手还用铁丝把两个扳机绑在了一起，目的正是让两筒弹药同时发射，造成更大的杀伤效果。</p>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lef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note" src="../Images/00362.jpeg" /></div>

  <p class="calibre2">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重大责任，乡村警员觉得惶惑不安。“咱们什么也别动，等我的上级来吧。”他惊骇地紧盯着形容可怖的死者，压低嗓门儿说了一句。</p>

  <p class="calibre2">“我们什么都没动过，”瑟希尔·巴克尔说道，“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您看到的情形跟我刚发现的时候一模一样。”</p>

  <p class="calibre2">“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警长已经把自己的记事本掏了出来。</p>

  <p class="calibre2">“刚好是十一点半的时候。听到枪声的时候，我坐在自个儿卧室的壁炉旁边，还没有脱衣上床。枪声并不是特别响，听着像是被什么捂住了似的。我赶紧冲下楼来，依我看，最多不过半分钟，我已经冲进了这个房间。”</p>

  <p class="calibre2">“这道门当时开着吗？”</p>

  <p class="calibre2">“是的，门是开着的。可怜的道格拉斯就躺在眼下的这个位置，他从自个儿卧室里拿来的蜡烛还在桌子上燃烧。过了几分钟，我才把这盏提灯点上。”</p>

  <p class="calibre2">“您没有看见什么人吗？”</p>

  <p class="calibre2">“没有。我听见道格拉斯太太跟着我下了楼，赶紧冲出去拦住她，免得她看见这种可怕的景象。女管家艾伦太太跑了过来，搀着她离开了。埃姆斯已经到场，我们俩就一起跑回了这个房间。”</p>

  <p class="calibre2">“可我确实听说，吊桥整夜都是收在上面的。”</p>

  <p class="calibre2">“没错，确实是收在上面，是我把它放下去的。”</p>

  <p class="calibre2">“这么说的话，凶手怎么跑得掉呢？根本就不可能嘛！道格拉斯先生肯定是自杀的。”</p>

  <p class="calibre2">“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您瞧！”巴克尔拉开窗帘，窗帘后面那扇狭长的菱形格子窗已经开到了最大的限度，“再瞧瞧这个！”他用提灯照了照，木头窗台上有一块形如靴印的血迹，“有人从窗子往外逃，所以才踩到了这上面。”</p>

  <p class="calibre2">“您是说有人趟过城壕跑掉了吗？”</p>

  <p class="calibre2">“没错！”</p>

  <p class="calibre2">“可是，既然您案发之后不到半分钟就跑进了这个房间，肯定能看到他在水里啊。”</p>

  <p class="calibre2">“肯定能看到。老天在上，我要是一进来就往窗子跟前冲就好了！可是，您也看见了，窗子上还拉着窗帘呢，所以我压根儿就没往这上面想。接着我就听见了道格拉斯太太的脚步声，一心只想着不能让她走进这个房间。这里面的景象确实是太惨了。”</p>

  <p class="calibre2">“是够惨的！”医生接口说道，眼睛看着那颗粉碎的脑袋和脑袋周围的可怖印迹，“自从伯尔斯通火车相撞事件以来，我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伤情呢。”</p>

  <p class="calibre2">“慢着，听我说，”警长说道，他那个乡村风格的迟钝头脑仍然在围着那扇敞开的窗子打转，“您当然可以说有人趟过城壕跑掉了，可我倒想问问您，既然吊桥收在上面，当初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p>

  <p class="calibre2">“呃，这还真是让您给问着了。”巴克尔说道。</p>

  <p class="calibre2">“吊桥是什么时间收上去的呢？”</p>

  <p class="calibre2">“将近六点的时候。”管家埃姆斯说道。</p>

  <p class="calibre2">“我听说，”警长说道，“你们通常都是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收吊桥。眼下这个时节，太阳应该是在四点半左右落山，可不会等到将近六点。”</p>

  <p class="calibre2">“道格拉斯太太请了一些客人来喝茶，”埃姆斯说道，“客人不走我是不能收吊桥的。他们走了以后，我亲手把吊桥拉了起来。”</p>

  <p class="calibre2">“既然如此，咱们可以这么说，”警长说道，“如果有人从外面进来的话，我是说如果，那么，这个人必须得在六点之前通过吊桥，然后还得在宅子里躲到十一点钟以后，直到道格拉斯先生走进这个房间为止。”</p>

  <p class="calibre2">“一点儿不错！每天晚上回房之前，道格拉斯先生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把宅子巡查一遍，看看各处的灯火是否正常。他巡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等在房间里的凶手冲他开了枪，然后就从窗子逃了出去，把枪留在了这儿。我只能这么解释，因为其他的解释都跟事实对不上。”</p>

  <p class="calibre2">警长从死者身边的地板上捡起了一张卡片，卡片上有两行十分潦草的墨水字迹，上面一行是字母缩写“V.V.”，下面一行是数字“341”。</p>

  <p class="calibre2">“这是什么东西？”他举着卡片问道。</p>

  <p class="calibre2">巴克尔好奇地看了看。“之前我还真没注意到这张卡片，”他说道，“肯定是凶手留下的吧。”</p>

  <p class="calibre2">“V.V.——341。我完全想不出这是什么意思。”警长的一双大手把卡片翻来翻去，“‘V.V.’是什么意思呢？某个人的姓名缩写，也许吧。您在那边找到什么了呢，伍德医生？”</p>

  <p class="calibre2">医生在壁炉跟前的毯子上找到了一把大号的锤子，分量十足，工艺精湛。看到锤子之后，瑟希尔·巴克尔指了指壁炉台上的一盒铜头钉。</p>

  <p class="calibre2">“就在昨天，道格拉斯先生把墙上的画挪了挪位置。”他说道，“我亲眼看见他站在那把椅子上，把椅子上方的那幅大画往墙上钉。锤子就是这么来的。”</p>

  <p class="calibre2">“咱们最好把它放回毯子上的原位吧。”警长一边说，一边迷惑不解地抓挠自己的脑袋，“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恐怕得用上警队里最好使的脑瓜子。伦敦的专家不来，这案子是结不了的。”说到这里，他举起提灯，慢慢地在房里走了一圈儿。“嘿！”他突然把窗帘扒拉到一边，兴奋不已地嚷了一声，“宅子里的窗帘是什么时候拉上的呢？”</p>

  <p class="calibre2">“掌灯的时候，”管家说道，“应该是四点刚过不久。”</p>

  <p class="calibre2">“之前确实有人躲在这儿，错不了。”警长把提灯移向地面，墙角里有几个清清楚楚的泥巴靴印，“我不得不承认，巴克尔先生，这跟您的推测完全吻合。看情形，这个人闯进宅子的时间是在四点钟拉上窗帘之后，同时又在六点钟收起吊桥之前。他躲进了这个房间，因为这是他看到的第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藏人的地方，所以他钻到了这道帘子后面。这些事实似乎都很清楚。他主要的目的兴许是偷东西，没想到让道格拉斯先生给撞见了，于是他杀死了道格拉斯先生，然后就逃之夭夭。”</p>

  <p class="calibre2">“我也是这么看的，”巴克尔说道，“不过，要我说，咱们这不是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吗？咱们干吗不趁着这个家伙还没跑远，把周围的乡区搜查一遍呢？”</p>

  <p class="calibre2">警长思索了片刻。</p>

  <p class="calibre2">“早上六点之前是没有火车的，他不可能坐火车逃走。他要是拖着滴答淌水的双腿走大路的话，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管怎么说，没有人来接手的话，我是绝对不能离开这儿的。还有啊，照我看，在我们把所有人的情形调查清楚之前，你们也通通不能离开。”</p>

  <p class="calibre2">医生已经把提灯拿了过去，这会儿正在近距离地验看尸体。“这个记号是怎么回事？”他问道，“它会跟这桩罪行有什么关联吗？”</p>

  <p class="calibre2">死者的右臂从睡袍里支棱出来，手肘以下的部位露在了外面。靠近前臂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古怪的褐色标记，图案是一个圆圈套着一个三角形。标记像浮雕一般从牛脂色的胳膊上凸了起来，看上去格外扎眼。</p>

  <p class="calibre2">“这可不是刺上去的，”医生一边说，一边眯缝起眼睛，透过眼镜仔细察看，“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记号。这个标记肯定是以前的某个时候烙上去的，手法跟烙牲口一样。这是什么意思呢？”</p>

  <p class="calibre2">“是什么意思我倒说不好，”瑟希尔·巴克尔说道，“不过，前面这十年当中，道格拉斯身上的这个标记我看见过好多次。”</p>

  <p class="calibre2">“我也是，”管家说道，“这个标记我看见过很多次，都是在东家卷起袖管的时候。以前我经常琢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p>

  <p class="calibre2">“这么说的话，它跟这桩罪行怎么也扯不上关系。”警长说道，“话说回来，这终归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这件案子当中的事情全都是非常古怪。我说，这又是怎么啦？”</p>

  <p class="calibre2">管家刚刚发出了一声惊叫，这会儿正指着死者那只伸得长长的手。</p>

  <p class="calibre2">“他们拿走了他的结婚戒指！”他倒吸了一口凉气。</p>

  <p class="calibre2">“什么！”</p>

  <p class="calibre2">“真的，错不了。东家一直都把素面的金结婚戒指戴在左手的小指上，再把镶有天然块金的那枚戒指戴在结婚戒指的上面，盘蛇形状的戒指则戴在中指上。眼下呢，块金戒指和盘蛇戒指都还在，结婚戒指却不见了。”</p>

  <p class="calibre2">“他说得没错。”巴克尔说道。</p>

  <p class="calibre2">“你难道是说，”警长说道，“结婚戒指在另一枚戒指下面吗？”</p>

  <p class="calibre2">“一直都在！”</p>

  <p class="calibre2">“也就是说，这个凶手，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先把你说的块金戒指取了下来，再把结婚戒指取了下来，然后又把块金戒指套了回去。”</p>

  <p class="calibre2">“就是这样！”</p>

  <p class="calibre2">可敬的乡村警员开始大摇其头。“要我看，我们必须得让伦敦方面来接手这件案子，越快越好。”他说道，“怀特·梅森是个聪明人，本地还没出过怀特·梅森办不了的案子呢。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到这儿来帮我们。可我还是觉得，没有伦敦方面的帮助，这件事情完不了。不管怎么样，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这件活计真的是太复杂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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