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3233343536373839404142434445464748495051525354555657585960616263646566676869707172737475767778798081828384858687888990919293949596979899100101102103104105106107108109110111112113114115116117118119120121122123124125126127128129130131132133134135136137138139140141142143144145146147148149150151152153154155156157158159160161162163164165166167168169170171172173174175176177178179180181182183184185186187188189190191192193194195196197198199200201202203204205206207208209210211212213214215216217218219220221222223224225226227228229230231232233234235236237238239240241242243244245246247248249250251252253254255256257258259260261262263264265266267268269270271272273274275276277278279280281282283284285286287288289290 |
-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standalone="no"?>
-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CN" xmlns:xml="http://www.w3.org/XML/1998/namespace">
- <head>
- <title>第五章 剧中人</title>
- <link href="../Styles/stylesheet.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 <link href="../Styles/page_styles.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
- </head>
- <body id="b2">
- <h4 class="chapter-title4_1" id="b1">第五章<br />
- <span class="kaiti_2">剧中人</span></h4>
- <p class="calibre2">“书房里还有什么要看的吗?”我们再次走进宅子的时候,怀特·梅森问道。</p>
- <p class="calibre2">“暂时没有了吧。”督察说道,福尔摩斯也点了点头。</p>
- <p class="calibre2">“那么,你们不妨去听听几名宅邸住客的证词。我们就在餐厅里问,埃姆斯。麻烦你第一个来,给我们讲讲你知道的事情吧。”</p>
- <p class="calibre2">管家的叙述简单明了,说话的口吻也诚恳可信。他是五年前来这里干活的,正是道格拉斯刚来伯尔斯通的时候。据他所知,道格拉斯先生在美国发了财,是一位富有的绅士。道格拉斯是个和善体贴的东家,兴许跟埃姆斯习以为常的那种东家不太一样,不过,谁也不可能指望样样都好。他从来没见过道格拉斯先生为什么事情担心,恰恰相反,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像东家那么无所畏惧的人。东家吩咐仆人每晚收起吊桥,仅仅是为了维持古老的风俗,因为这座老宅向来就是这样的。</p>
- <p class="calibre2">道格拉斯先生很少去伦敦,也很少离开村子。不过呢,就在出事之前的那一天,东家到坦布里奇维尔斯去买了点儿东西。那一天,他注意到东家有点儿激动不安,因为东家表现得焦灼暴躁,跟平常很不一样。事发当晚,铃声大作的时候,他正在宅子背面的餐具室里拾掇银器,还没有上床睡觉。他没有听见枪声,实际上也不太可能听见,因为餐具室和厨房在宅子最靠里的位置,跟书房之间隔着好几道关着的门,还隔着一条长长的过道。他跑出去的时候,女管家已经从她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因为她也听见了狂乱的铃声。这么着,他俩一起跑到了宅子的前屋。</p>
- <p class="calibre2">他俩跑到楼梯脚下的时候,看到道格拉斯太太正在下楼。不,她走得并不匆忙,按他的感觉,她的神态说不上特别惊慌。她刚刚走下楼梯,巴克尔先生就从书房里冲了出来。巴克尔先生拦住了道格拉斯太太,恳求她转头回去。</p>
- <p class="calibre2">“看在上帝分上,回你自个儿的房间去吧!”巴克尔先生叫道,“可怜的杰克<img alt="道格拉斯的名字是“John”(约翰),昵称是“Jack”(杰克)。"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87" src="../Images/note.png" />已经死了!你去了也没有什么用。看在上帝分上,回去吧!”</p>
- <p class="calibre2">巴克尔先生劝了一阵,道格拉斯太太就回楼上去了。太太没有尖叫,自始至终都没有大喊大闹。女管家艾伦太太搀着太太上了楼,陪着太太在卧室里待着。这之后,他和巴克尔先生一起走进了书房,看到的情形跟警方后来看到的一模一样。那个时候,蜡烛已经熄灭,提灯倒是亮着的。他和巴克尔先生往窗子外面看了看,只可惜当晚非常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接下来,他俩从书房跑进了大厅,等他转动绞盘放下吊桥之后,巴克尔先生就急匆匆地报警去了。</p>
- <p class="calibre2">大致说来,以上这些就是管家的证词。</p>
- <p class="calibre2">女管家艾伦太太的叙述也没有什么新鲜内容,作用不过是确证了她那位仆役同事的说辞。女管家的房间远比埃姆斯干活的餐具室靠前,铃声大作的时候,她正准备上床就寝。她的耳朵有点儿背,没听见枪声的原因兴许就在这里,当然喽,再怎么说,她的房间也跟书房隔着一大段的距离。她记得自己听见过一个声音,按她的感觉是有人重重地摔上了房门。不过,那个声音要比铃声早得多,至少要早半个小时。埃姆斯先生往宅子前屋跑的时候,她就跟着一起去了。她看见巴克尔先生从书房里冲了出来,脸色惨白,十分激动。巴克尔先生截住了正在下楼的道格拉斯太太,恳求太太回去。太太回答了一句,可她听不见太太说的是什么。</p>
- <p class="calibre2">“扶她上去!陪着她!”巴克尔先生这么吩咐她。</p>
- <p class="calibre2">于是乎,她扶着太太回了房间,竭尽全力地安慰太太。太太非常激动,浑身颤抖,但却再也没提过下楼的事情。太太穿着睡袍,就那么坐在卧室的壁炉跟前,双手抱着脑袋。她大半夜都跟太太待在一起。至于其他的仆人嘛,都已经睡觉了,直到警察快来的时候才知道出了事。他们都睡在宅子最靠里的地方,什么动静也听不见。</p>
- <p class="calibre2">讲完这些之后,女管家再也不能为我们的讯问记录增添任何内容,形诸言辞的不过是她哀痛和震惊的情绪而已。</p>
- <p class="calibre2">排在艾伦太太之后的证人是瑟希尔·巴克尔。关于昨天夜里的情形,他已经向警方作过陈述,眼下也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东西。他个人深信不疑,凶手是从窗子逃走的。依他的看法,窗台上的血迹就是盖棺论定的证据。除此之外,既然吊桥收在上面,凶手也没有其他的逃跑途径,他想不出凶手去了哪里,也想不出凶手为什么撇下自行车,如果那辆自行车确实属于凶手的话。凶手不可能淹死在了城壕里,因为城壕里没有水深超过三英尺的地方。</p>
- <p class="calibre2">关于这起谋杀案,他脑子里有一种非常笃定的假设。道格拉斯口风很严,绝口不提自己过往生涯当中的某些片断。道格拉斯年纪轻轻就去了美国,而且混得非常不错。他是在加利福尼亚跟道格拉斯相识的,他俩合伙在一个名为本尼托峡谷的地方开矿,事业风生水起。不过,道格拉斯突然卖掉了自己的产业,跟着就来了英格兰。那个时候,道格拉斯已经成了一个鳏夫。再往后,他自己也把产业变现,迁居伦敦。这一来,他俩又续上了往日的交情。</p>
- <p class="calibre2">按他的印象,道格拉斯一直都面临着某种威胁。而他也总是觉得,道格拉斯突然离开加利福尼亚,又租住在英格兰一个如此偏僻的地方,这些事情都跟那种威胁脱不了干系。照他的看法,某个秘密帮会一直在追踪道格拉斯。那个组织不依不饶,非得把道格拉斯杀死才甘心。他这种看法的依据是道格拉斯说过的一些话,只不过,道格拉斯从来没跟他说过那是个什么样的帮会,自己又是怎么得罪了它。他只能估摸着说,那张卡片上的文字跟那个秘密帮会存在一定的关联。</p>
- <p class="calibre2">“您跟道格拉斯一起在加利福尼亚待了多久呢?”麦克唐纳督察问道。</p>
- <p class="calibre2">“总共五年。”</p>
- <p class="calibre2">“您刚才说他是个单身汉,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是个鳏夫。”</p>
- <p class="calibre2">“他的前妻是哪里人,您有没有听说过呢?”</p>
- <p class="calibre2">“没有,我记得他说过她有德国血统,也见过她的相片。她长得非常漂亮,是在我跟他认识的前一年得伤寒死的。”</p>
- <p class="calibre2">“到加利福尼亚之前,他还在美国的哪个地方待过,您知道吗?”</p>
- <p class="calibre2">“我听他说起过芝加哥,他对那个城市非常熟悉,还曾经在那里工作。我还听他说起过那些采煤炼铁的矿区。他这辈子去过的地方可不少。”</p>
- <p class="calibre2">“他搞过政治吗?那个秘密帮会跟政治有联系吗?”</p>
- <p class="calibre2">“没有,他对政治毫无兴趣。”</p>
- <p class="calibre2">“您觉得这会不会是因为他犯了什么罪呢?”</p>
- <p class="calibre2">“恰恰相反,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比他更正派的人。”</p>
- <p class="calibre2">“他在加利福尼亚的生活有什么古怪之处吗?”</p>
- <p class="calibre2">“我们的矿区在山里,他最喜欢待在那里工作。如果不是非去不可的话,他从来不去热闹的地方。就是因为这种习惯,我才开始怀疑有人在追踪他。等到他突然迁居欧洲的时候,我的怀疑就得到了确证。依我看,当时他肯定是收到了某种警告。他刚走的那个星期,有那么六七个人跑来打听他的事情。”</p>
- <p class="calibre2">“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p>
- <p class="calibre2">“呃,是一帮模样十分凶恶的人。他们跑到我们的矿区,想知道他的下落。我跟他们说,他已经到欧洲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他们找他没什么好事儿,一眼就可以看出来。”</p>
- <p class="calibre2">“那些人是不是美国人——是不是加利福尼亚人?”</p>
- <p class="calibre2">“呃,我不知道加利福尼亚人该是什么模样,可他们确实是美国人,错不了。不过,他们并不是采矿的。不知道他们是干吗的,总之我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p>
- <p class="calibre2">“那是六年前的事情吧?”</p>
- <p class="calibre2">“差不多七年了。”</p>
- <p class="calibre2">“再算上你们一起待在加利福尼亚的那五年,这件事情的由头少说也得追溯到十一年前,对吧?”</p>
- <p class="calibre2">“确实如此。”</p>
- <p class="calibre2">“过了这么多年都还是这么锲而不舍,他跟那些人之间肯定得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么大的仇恨,起因也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p>
- <p class="calibre2">“依我看,那件事情纠缠了他一辈子,始终都在他的脑子里打转。”</p>
- <p class="calibre2">“可是,您说说看,一个人既然面临危险,而且知道危险来自何方,难道不应该向警方寻求保护吗?”</p>
- <p class="calibre2">“没准儿那是一种没法让别人代为防范的危险,谁知道呢。有件事我得告诉您,他无论去哪儿身上都带着武器,他那把左轮手枪时时刻刻都在兜里。不幸的是,昨晚他只穿了一件睡袍,把手枪落在了卧室里。依我看,当时他肯定是觉得,吊桥既然已经收起,自己也就安全了。”</p>
- <p class="calibre2">“我想把事情的年月理得清楚一点儿。”麦克唐纳说道,“六年多以前,道格拉斯离开了加利福尼亚,第二年您就跟了来,对吗?”</p>
- <p class="calibre2">“对。”</p>
- <p class="calibre2">“他结婚是五年前的事情,这样看来,您一定是在他结婚前后回来的。”</p>
- <p class="calibre2">“在他结婚之前一个月左右。我还是他的伴郎呢。”</p>
- <p class="calibre2">“道格拉斯太太结婚之前,您认识她吗?”</p>
- <p class="calibre2">“不,不认识。回英格兰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国外待了十年了。”</p>
- <p class="calibre2">“可是,打那以后,您倒是经常见到她。”</p>
- <p class="calibre2">巴克尔恶狠狠地瞪了探员一眼。“打那以后,我经常见到的是他。”他回答道,“就算我见到了她,理由也非常简单,你既然上门拜访一个做丈夫的人,认识他的妻子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您要是觉得这当中有什么瓜葛——”</p>
- <p class="calibre2">“我什么也不觉得,巴克尔先生。只要事情与案子有关,我都得问一问,可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p>
- <p class="calibre2">“有些问题本身就是一种冒犯。”巴克尔气冲冲地回答道。</p>
- <p class="calibre2">“我们想要的只是事实。澄清事实对您有好处,对大家都有好处。您和道格拉斯太太的友情,道格拉斯先生完全赞成吗?”</p>
- <p class="calibre2">巴克尔的脸色白了一层,一双强壮的大手猛一下扣在了一起。“您没有权利问这样的问题!”他大声说道,“这跟您正在调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p>
- <p class="calibre2">“我必须重复我的问题。”</p>
- <p class="calibre2">“很好,我拒绝回答。”</p>
- <p class="calibre2">“您可以拒绝回答,可您必须明白,您的拒绝本身也是一种回答,原因很简单,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藏着掖着的话,您肯定不会拒绝回答。”</p>
- <p class="calibre2">巴克尔板着脸站在那里,乌黑的浓眉低低地压住了眼睛。苦思片刻之后,他抬起眼睛,脸上露出了笑容。“呃,依我看,说来说去,在座诸位只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应尽之责,而我没有权利妨碍你们。我只想请求你们别拿这件事情去惊扰道格拉斯太太,因为她眼下的折磨已经是够大的了。我可以告诉你们,可怜的道格拉斯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喜欢嫉妒。他对我非常喜爱,谁的友情也不可能超过他对我的友情。与此同时,他对他的妻子也是死心塌地。他非常欢迎我来作客,不停地向我发出邀请。可是,要是我跟他妻子一起聊天,或者是跟他妻子表现得比较投契的话,他就会醋意大发、火冒三丈,一下子说出一些完全不成体统的话来。为了这个缘故,我不止一次发誓再也不上这儿来,可他又会写来一些诚心悔改、苦苦哀求的信件,致使我不得不来。可是,先生们,你们只管相信我,到死我也是这么说,世上从来不曾有过比她更真挚、更忠诚的妻子——我还可以说,也不曾有过比我更忠实的朋友!”</p>
- <p class="calibre2">他的话说得慷慨激昂,十分动情,麦克唐纳督察却不肯善罢甘休。</p>
- <p class="calibre2">“死者戴在手上的结婚戒指被人给取走了,”他说道,“这您应该知道吧?”</p>
- <p class="calibre2">“好像是吧。”巴克尔说道。</p>
- <p class="calibre2">“‘好像’是什么意思?您应该知道这是事实啊。”</p>
- <p class="calibre2">巴克尔似乎有点儿困惑,同时又有点儿犹豫。“我说‘好像’,意思是说,戒指也可能是他自个儿取下来的。”</p>
- <p class="calibre2">“不管是谁取的,戒指总归是不见了。单凭这个事实,谁都会想到这场惨剧跟婚姻有关,不是吗?”</p>
- <p class="calibre2">巴克尔耸了耸宽阔的肩膀。“我倒不知道这个事实意味着什么。”他回答道,“不过,您要是非得在那里含沙射影,说它有可能以某种方式影响这位女士的清誉,”——他眼睛里闪出了愤怒的火光,片刻之后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显然是费了不小的力气——“呃,那您就选错了查案的方向,仅此而已。”</p>
- <p class="calibre2">“就目前来说,我没有什么要请教您的事情了。”麦克唐纳冷冰冰地说道。</p>
- <p class="calibre2">“还有个小问题,”歇洛克·福尔摩斯说道,“您走进那个房间的时候,桌子上只点着一支蜡烛,对吗?”</p>
- <p class="calibre2">“是的,确实是这样。”</p>
- <p class="calibre2">“借着烛光,您看到房间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对吗?”</p>
- <p class="calibre2">“没错。”</p>
- <p class="calibre2">“您立刻就拉铃叫其他的人了吗?”</p>
- <p class="calibre2">“是的。”</p>
- <p class="calibre2">“其他的人来得非常快,对吗?”</p>
- <p class="calibre2">“不到一分钟就来了。”</p>
- <p class="calibre2">“可是,其他的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情形却是蜡烛已经熄灭,提灯也已经点燃。这似乎非常不合情理啊。”</p>
- <p class="calibre2">巴克尔又一次露出了犹豫不决的神情。“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情理,福尔摩斯先生。”他停了片刻才开口作答,“烛光非常微弱,所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把房间弄得亮一点儿。桌子上刚好有盏提灯,我就把它给点上了。”</p>
- <p class="calibre2">“并且吹灭了蜡烛,对吗?”</p>
- <p class="calibre2">“没错。”</p>
- <p class="calibre2">福尔摩斯没有再问什么问题,巴克尔慢条斯理地挨个儿看了看我们,按我的感觉,他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挑衅。接下来,他转身走出了餐厅。</p>
- <p class="calibre2">这之前,麦克唐纳督察曾经给道格拉斯太太写了张便条,意思是他打算上太太的房间去拜望她。太太却回复说,她可以到餐厅来见我们。眼下她走了进来,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年约三旬的漂亮女人,身材高挑,举止出奇地沉静自持,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哀恸欲绝、六神无主的模样。她的脸固然苍白憔悴,确实像一个刚刚遭受了沉重打击的人,可她的神态却十分镇静,放在桌子边缘的纤纤素手也跟我自个儿的手一样稳定。她那双哀婉动人的眼睛挨个儿看了看我们,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探询意味。突然之间,她收起疑问的目光,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p>
- <p class="calibre2">“你们有什么发现了吗?”她问道。</p>
- <p class="calibre2">她问话的口气不像是充满期待,倒有点儿恐惧我们有所发现的意思,莫非是我听错了吗?</p>
- <p class="calibre2">“我们已经采取了所有的措施,道格拉斯太太,”督察说道,“您尽管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细节。”</p>
- <p class="calibre2">“别怕花钱,”她的语调平静得无以复加,“我希望你们不遗余力地追查这件案子。”</p>
- <p class="calibre2">“您应该可以给我们提供一点儿线索吧。”</p>
- <p class="calibre2">“恐怕不能,不过我一定知无不言。”</p>
- <p class="calibre2">“我们听瑟希尔·巴克尔先生说,您并没有亲眼看见——这么说吧,您还没有去过发生惨剧的那个房间,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没去过,他在楼梯上截住了我,恳求我回自己的房间去。”</p>
- <p class="calibre2">“确实如此。当时您听见了枪声,马上就下了楼。”</p>
- <p class="calibre2">“我先是穿上了睡袍,然后才往楼下走。”</p>
- <p class="calibre2">“从您听见枪声开始,到巴克尔先生在楼梯上截住您为止,中间经过了多长时间呢?”</p>
- <p class="calibre2">“大概两分钟吧,赶上这样的情况,你很难正确地估计时间。他劝我不要过去,还跟我说去也没用。接下来,女管家艾伦太太就搀着我回楼上去了。整件事情就像是一场可怕的梦魇。”</p>
- <p class="calibre2">“您能不能大致说说,您听见枪声的时候,您的丈夫下楼有多久了呢?”</p>
- <p class="calibre2">“不知道,我说不好。他是从他的更衣室下楼的,我没听见他出去的声音。他每天晚上都会把宅子巡查一遍,因为他对火灾有点儿神经过敏。据我所知,这是惟一的一件让他神经过敏的事情。”</p>
- <p class="calibre2">“我正打算跟您打听这方面的事情呢,道格拉斯太太。您是在您丈夫到英格兰之后才跟他认识的,对吧?”</p>
- <p class="calibre2">“是的,我俩结婚是五年之前的事情。”</p>
- <p class="calibre2">“还在美国的时候,他有没有遇上过什么可能让他面临危险的事情?他有没有跟您提过呢?”</p>
- <p class="calibre2">道格拉斯太太认认真真地想了好一会儿。</p>
- <p class="calibre2">“有的,”她终于开了口,“我一直都觉得他面临着某种危险,可他不愿意跟我谈论这件事情。这倒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够信任,我俩之间的感情和信任称得上完美无缺,而是因为他想让我远离一切忧虑。他怕我知道全部真相之后心里会有包袱,所以才守口如瓶。”</p>
- <p class="calibre2">“那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p>
- <p class="calibre2">一抹笑容从道格拉斯太太的脸上一掠而过。“做丈夫的怎么可能把一个秘密捂一辈子,爱他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不起疑心呢?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拒绝谈论美国生活当中的一些片断,因为他采取的某些防范措施,因为他无意之中的一些话语,还因为他打量不速之客的那种眼神。我心里完全明白,他有一些势力很大的敌人。他认为那些人在追踪他,所以才会时刻戒备。我对这件事情十分肯定,以至于这些年来,一旦他没有按时回家,我就会觉得心惊肉跳。”</p>
- <p class="calibre2">“我能不能问一问,”福尔摩斯问道,“他的什么话引起了您的注意呢?”</p>
- <p class="calibre2">“恐怖谷,”女士回答道,“我问他的时候,他曾经用过这么一个字眼儿,说的是:‘我在恐怖谷里呆过,到现在还出不来呢。’赶上他表现得比平常还要担心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难道说,咱们永远都逃不出恐怖谷吗?’他的回答则是:‘有时候我确实觉得,咱们永远也出不去啦。’”</p>
- <p class="calibre2">“‘恐怖谷’究竟是什么意思,您肯定问过他吧?”</p>
- <p class="calibre2">“问过,可我一问,他就会把脸拉得老长,摇着头跟我说:‘咱俩当中有一个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已经是够糟糕的了。上帝保佑,永远也别让它的阴影落到你的头上!’他说的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山谷,他曾经在那里生活,在那里遇上了可怕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别的我就不知道了。”</p>
- <p class="calibre2">“他从来没提到过什么人名吗?”</p>
- <p class="calibre2">“提到过。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他打猎的时候出了意外,后来就发起烧来,烧得说起了胡话。我记得,当时他反复地念叨同一个名字,语气又是愤怒又是恐惧。那个名字是‘麦金提’,会首麦金提。等他恢复健康之后,我问他,会首麦金提是谁?究竟是什么会的首领?可他只是笑着回答:‘反正不是我的首领,谢天谢地!’不管我怎么问,他也不肯再往下说了。不过,会首麦金提肯定跟那个恐怖谷有什么关系。”</p>
- <p class="calibre2">“还有个问题,”麦克唐纳督察说道,“您是在伦敦的一家寄宿公寓里认识道格拉斯先生的,也是在那里跟他订的婚,对吧?你们的婚事有没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地方,有没有什么遮遮掩掩或者神秘莫测的地方呢?”</p>
- <p class="calibre2">“非比寻常,当然是非比寻常,但却没有什么神秘莫测的地方。”</p>
- <p class="calibre2">“他没有情敌吗?”</p>
- <p class="calibre2">“没有,那时我完全是自由之身。”</p>
- <p class="calibre2">“他的结婚戒指被人取走了,这您肯定听说了吧。这件事情您怎么看呢?要说是他的某个夙敌找上门来下了毒手的话,干吗要拿走他的结婚戒指呢?”</p>
- <p class="calibre2">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个瞬间,道格拉斯太太的唇边掠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p>
- <p class="calibre2">“这我可说不上来,”她回答道,“这件事情确实古怪极了。”</p>
- <p class="calibre2">“好吧,我们不耽搁您了。赶在这样的时间来给您添麻烦,我们给您赔个不是。”督察说道,“毫无疑问,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问题需要问您,不过,还是等问题来了的时候再说吧。”</p>
- <p class="calibre2">她站起身来,而我立刻察觉到,跟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她又用探询的目光迅速地扫了我们一眼,简直就像是正在发问:“你们觉得我的证词怎么样啊?”这之后,她躬身施礼,飘然走出了房间。</p>
- <p class="calibre2">“这个女人挺漂亮的,非常漂亮。”她带上房门之后,麦克唐纳若有所思地说道,“巴克尔这个家伙肯定没少往这儿跑,而他又是个兴许能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他说死者喜欢嫉妒,说不定,他自个儿最清楚死者为什么嫉妒。还有那枚失踪的结婚戒指,这件事情也绕不过去。那个人取走了结婚戒指,而且是从死者的——这事情您怎么看呢,福尔摩斯先生?”</p>
- <p class="calibre2">我朋友一直坐在那里苦思冥想,双手托着脑袋。听到问话之后,他站起身来,拉响了唤人铃。</p>
- <p class="calibre2">“埃姆斯,”他对应声赶来的管家说道,“瑟希尔·巴克尔先生眼下在哪儿呢?”</p>
- <p class="calibre2">“我去看看好了,先生。”</p>
- <p class="calibre2">片刻之后,他跑回来告诉我们,巴克尔在花园里。</p>
- <p class="calibre2">“昨晚你跟巴克尔先生一起走进书房的时候,他穿的是什么鞋子,你想得起来吗?”</p>
- <p class="calibre2">“想得起来,福尔摩斯先生。他穿的是一双卧室里用的拖鞋。他要去报警的时候,我才替他取来了他的靴子。”</p>
- <p class="calibre2">“那双拖鞋眼下在哪儿呢?”</p>
- <p class="calibre2">“还在门厅里的那把椅子下面。”</p>
- <p class="calibre2">“很好,埃姆斯。当然喽,我们得知道哪些脚印是巴克尔先生的,哪些又是那个外来人的,这一点非常重要。”</p>
- <p class="calibre2">“是的,先生。不过我得说明一下,我发现那双拖鞋沾上了血迹,说实在的,我自个儿的也是一样。”</p>
- <p class="calibre2">“考虑到书房里的情况,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很好,埃姆斯。需要你的时候,我们会再拉铃的。”</p>
- <p class="calibre2">几分钟之后,我们一起走进了书房。福尔摩斯已经从门厅里取来了巴克尔的绒面拖鞋。埃姆斯说得没错,两只鞋的鞋底都有黑黢黢的血迹。</p>
- <p class="calibre2">“怪事!”福尔摩斯嘀咕了一句。他站在窗边的亮处,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那双拖鞋。“咄咄怪事!”</p>
- <p class="calibre2">他纵身扑向前方,把一只拖鞋跟窗台上的血迹对在了一起,动作像灵猫一样迅捷。鞋子和血迹完全吻合。紧接着,他转头对着各位同事,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p>
-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lef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note" src="../Images/00365.jpeg" /></div>
- <p class="calibre2">督察的脸兴奋得变了形,浓重的阿伯丁口音连珠炮似的迸了出来,听着就像是一根手杖扫过了一排栏杆。</p>
- <p class="calibre2">“伙计,”他高声说道,“这下子就没有疑问了!窗台上的脚印是巴克尔自己摁上去的,因此就比普通的靴印宽得多。我还记得您当时说那人的脚是‘大鸭蹼’,现在可算是找到原因了。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把戏,福尔摩斯先生——到底是什么把戏呢?”</p>
- <p class="calibre2">“是啊,到底是什么把戏呢?”我朋友若有所思地附和了一句。</p>
- <p class="calibre2">怀特·梅森一边吃吃地笑个不停,一边揉搓他那双胖乎乎的手,显然是产生了极大的成就感。</p>
- <p class="calibre2">“我就说这件案子了不得吧!”他叫了起来,“它还真是不得了!”</p>
- </body>
- </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