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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第二章　会　首</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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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 id="b2">
  <h4 class="chapter-title4_1" id="b1">第二章<br />
  <span class="kaiti_2">会　首</span></h4>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是个出风头出得很快的人物，不管他到了哪儿，周围的人都会迅速意识到他的存在。不到一个星期，他已经变成了沙夫特的公寓里最最重要的人物，地位与其他的住客不可同日而语。公寓里还有十来个租客，可他们要么是老老实实的工头，要么就是普普通通的店员，作派跟这个爱尔兰小伙子大不相同。大家晚上聚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笑话总是最现成，他的口齿总是最伶俐，他的歌喉也总是最动听。他生来就适合跟人交朋友，身上带着一种磁力，足以吸引身边所有人的好感。</p>

  <p class="calibre2">美中不足的是，就像在来时的火车里那样，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大家认识到，他可能会在突然之间大发雷霆，迫使那些跟他有交道的人不得不对他礼让三分，甚而至于心生畏惧。还有呢，对于法律本身，再加上法律行当的各色人等，他表现出了一种恨之入骨的轻蔑。这样的态度让一些租客喜闻乐见，又让另一些租客惊恐不已。</p>

  <p class="calibre2">从一开始，他就通过公开的赞美向大家表明，第一眼看到房东女儿的绰约风姿，他的心就不再属于自己。他可不是那种羞羞答答的追求者。住进公寓的第二天，他迫不及待地向姑娘挑明了自己的爱意。打那以后，他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同样的表白，完全不管姑娘会说些什么样的话来扫他的兴。</p>

  <p class="calibre2">“还有别人？”他总是这么嚷嚷，“是吗，叫那个别人见鬼去吧！让他给我小心点儿！这是我一生一次的机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难道我会拱手让人吗？你只管接着说‘不’好了，伊蒂，总有一天你会说‘好’的，反正我年轻，等得起。”</p>

  <p class="calibre2">他拥有爱尔兰人的伶牙俐齿，而且特别擅长哄人开心，着实是个难以抵挡的追求者。除此之外，他见多识广，神秘莫测。这样的魅力足以赢得女人的注意，最终还可以赢得她们的爱情。他会谈起他家乡莫纳亨郡<img alt="莫纳亨郡（County Monaghan）是爱尔兰东北部的一个郡。后文中的“可爱岛屿”应该是指爱尔兰岛。"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98" src="../Images/note.png" />的迷人山谷，谈起那个远在天边的可爱岛屿，谈起那些低矮的山丘和葱绿的牧场。身处眼下这片满布煤灰的冰天雪地，想象力自然会让那些地方显得格外美丽。</p>

  <p class="calibre2">接下来，他又会滔滔不绝地谈起北方那些城市的生活场景，谈起底特律，谈起密歇根州的那些伐木营地，最后还有芝加哥，他在那里的一家木材加工厂上过班。再下来，他开始渲染传奇氛围，隐隐约约地暗示他在那个大城市里遇上了一些怪事，十分古怪，十分私隐，以至于他提都不应该提。这边厢，他郁郁不乐地说起自己突然离开，斩断过去的种种纽带，遁入一片陌生的土地，最终来到了这么一个荒凉阴郁的山谷；那边厢，伊蒂凝神细听，闪闪发亮的黑眼睛里装满了惋惜与同情——这两种情愫都可以衍生爱情，需要的只是一个十分短暂、十分自然的转变过程。</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受过很好的教育，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帮人记账的临时工作。这一来，白天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上班，一直没工夫去尊贵自由人会的分会会首那里报到。不过，一天晚上，迈克·斯甘蓝跑来找他，提醒他不应该这么大意。斯甘蓝就是他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同门兄弟，身材矮小，尖脸庞，黑眼睛，为人有点儿大惊小怪。看到他之后，斯甘蓝显得非常高兴。一两杯威士忌下肚之后，斯甘蓝挑明了自己的来意。</p>

  <p class="calibre2">“我说，麦克默多，”他说道，“我记住了你的地址，所以才冒昧过来找你。你居然没去找会首报到，真是让我吃惊。你干吗还不去见麦金提头领呢？”</p>

  <p class="calibre2">“呃，我得先找工作啊。这一阵，我一直都没有工夫。”</p>

  <p class="calibre2">“别的你都可以没工夫，找他的事情必须得有工夫。我的天，伙计！你居然没有赶在刚来的第一天早上到团结会馆去挂个号，简直是缺心眼儿！你要是让他给撞见了——呃，你肯定是没让他撞见，撞见就完啦！”</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显得有些惊讶：“我入会已经两年多了，斯甘蓝，可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会里的义务有你说的这么刻不容缓。”</p>

  <p class="calibre2">“芝加哥的情况可能不同吧。”</p>

  <p class="calibre2">“可是，这里的不也是同一个会嘛。”</p>

  <p class="calibre2">“是吗？”斯甘蓝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眼神之中带着威胁。</p>

  <p class="calibre2">“不是吗？”</p>

  <p class="calibre2">“过上一个月，你再来告诉我是不是吧。听人说，我下车之后，你跟那两个警察谈了谈。”</p>

  <p class="calibre2">“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呢？”</p>

  <p class="calibre2">“咳，这事儿已经传开了啊。在咱们这个地方，不管是好是歹，事情反正是传得特别快。”</p>

  <p class="calibre2">“哦，好吧。我只是跟那些狗腿子说了说我对他们的看法。”</p>

  <p class="calibre2">“我的天，麦金提就喜欢你这样的人！”</p>

  <p class="calibre2">“怎么，他也恨警察吗？”</p>

  <p class="calibre2">斯甘蓝放声大笑。“你去见见他吧，我的小伙计。”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告辞，“你要是不去的话，那他就不恨警察，改成恨你啦！好了，听听我这个朋友的忠告，赶紧去见他吧！”</p>

  <p class="calibre2">事有凑巧，同一天晚上，麦克默多又赶上了另一次会面，这次会面以更为紧迫的方式驱使他按照斯甘蓝的建议行事。事情的起因可能是他对伊蒂的好感比以前还要一目了然，也可能是他的好感渐渐触动了好心肠的德国房东那根不太敏感的神经，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房东反正是把小伙子叫进了自个儿的房间，直截了当地谈起了这件事情。</p>

  <p class="calibre2">“依我看，先生，”他说道，“你好像盯上了我的伊蒂。有这回事吗，该不会是我弄错了吧？”</p>

  <p class="calibre2">“是的，有这回事。”小伙子回答道。</p>

  <p class="calibre2">“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这完全是白费心思。有人已经抢在了你的前头。”</p>

  <p class="calibre2">“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p>

  <p class="calibre2">“那你只管相信，她的话一点儿也不假。不过，她跟你说过那个人是谁吗？”</p>

  <p class="calibre2">“没有，我问过她，可她不愿意告诉我。”</p>

  <p class="calibre2">“我看她也不愿意告诉你，可怜的小东西！兴许她是怕把你吓跑了吧。”</p>

  <p class="calibre2">“吓跑我！”麦克默多的火气一下子蹿了上来。</p>

  <p class="calibre2">“唉，是啊，我的朋友！吓跑了也很正常，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那个人就是特德·鲍德温啊。”</p>

  <p class="calibre2">“那个该死的究竟是干吗的呢？”</p>

  <p class="calibre2">“他是扫魂帮的一个头目。”</p>

  <p class="calibre2">“扫魂帮！以前我也听说过他们。到处都有人说起扫魂帮，说的时候都跟讲悄悄话似的！你们大家都在怕什么？扫魂帮究竟是干吗的呢？”</p>

  <p class="calibre2">房东本能地压低了嗓门，说到这个恐怖帮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如此。“扫魂帮，”他说道，“就是尊贵自由人会！”</p>

  <p class="calibre2">小伙子瞪大了眼睛：“什么？我也是自由人会的会员啊。”</p>

  <p class="calibre2">“你！早知道你也是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住进我的房子，就算你一个星期给一百块也不行。”</p>

  <p class="calibre2">“这个会有什么不对吗？它的宗旨可是博爱和友谊啊，会规就是这么说的。”</p>

  <p class="calibre2">“它在有些地方也许是这样吧，在这里可不是！”</p>

  <p class="calibre2">“在这里是什么样呢？”</p>

  <p class="calibre2">“不是什么别的，就是个杀手帮会。”</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你这种说法有证据吗？”他问道。</p>

  <p class="calibre2">“证据！五十件凶案不是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吗？米尔曼和范·肖斯特、尼科尔森一家、海亚姆老先生、年轻的比利·詹姆斯，还有其他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呢？证据！这些事情，这个山谷里的男男女女有哪个不知道呢？”</p>

  <p class="calibre2">“听我说！”麦克默多一板一眼地说道，“我希望你收回刚才的话，要不就给我一个确切的证明。在我走出这个房间之前，两样之中你必须选一样。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吧。我是个初来本镇的外乡人，属于一个据我所知无可指责的帮会，全美国到处都有它的分会，哪里的分会都是无可指责。眼下呢，我正打算上本镇的分会去报到，可你竟然告诉我，它跟一个名为扫魂帮的杀手帮会是一回事。照我看，你要么得给我赔个不是，要么就得跟我说个明白，沙夫特先生。”</p>

  <p class="calibre2">“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先生。这个会的头目就是那个会的头目，如果你得罪了这个会，那个会就会来找你算账。这样的事情我们见得太多了。”</p>

  <p class="calibre2">“那些都只是传言，我要的是证据！”麦克默多说道。</p>

  <p class="calibre2">“你在这儿待得久了，自然就会看到证据。对啊，我倒是忘了，你自个儿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嘛。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得跟其他的人一样坏。不过呢，你还是换个地方住吧，先生，我这儿没法留你了。他们当中的一个缠上了我的伊蒂，而我又不敢回绝，难道这还不够糟糕，我非得再招一个来当房客吗？没错，只能这样，今晚之后，你就请便吧！”</p>

  <p class="calibre2">这些话等于是宣判了麦克默多的流放之刑，他不光要失去舒适的住处，还得失去心爱的姑娘。</p>

  <p class="calibre2">同一个晚上，他看到姑娘独自坐在起居室里，于是就向她倾诉了心里的苦闷。</p>

  <p class="calibre2">“真的，你父亲已经向我下了逐客令。”他说道，“房子的事情我倒无所谓，可是说真的，伊蒂，我认识你虽然只有一个星期，可你已经是我赖以为生的空气，没有你我根本没法活啊！”</p>

  <p class="calibre2">“噢，别这么说，麦克默多先生，别这么说话！”姑娘说道，“我告诉过您，您已经来晚了，不是吗？另外还有一个人，我虽说没有答应马上跟他结婚，总归也没法答应别人。”</p>

  <p class="calibre2">“要是我先来的话，伊蒂，你会给我一个机会吗？”</p>

  <p class="calibre2">姑娘用双手捂住了脸。“老天在上，我真希望先来的是您啊！”她抽泣起来。</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立刻跪倒在她的面前。“看在上帝分上，伊蒂，就当先来的是我好了！”他大声说道，“你难道愿意为了那个承诺毁掉你我的生活吗？照你自个儿的心意办吧，小心肝儿！<img alt="这个称呼的原文是爱尔兰语“acushla”，原义为“心跳”，转义为“爱人”。"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799" src="../Images/note.png" />跟那些你根本没想清楚的承诺比起来，还是你自个儿的心意更靠得住啊。”</p>

  <p class="calibre2">他那双强健有力的褐色大手已经抓住了伊蒂那只雪白的小手。</p>

  <p class="calibre2">“告诉我，你是我的人，咱俩可以一起闯过所有的难关！”</p>

  <p class="calibre2">“不会是在这儿吧？”</p>

  <p class="calibre2">“是的，就在这儿。”</p>

  <p class="calibre2">“不，不行，杰克！”他的双臂已经环住了她，“在这儿是不行的。你能带我去别的地方吗？”</p>

  <p class="calibre2">矛盾的神色从麦克默多的脸上一闪而过，跟着就变成了花岗岩一般的坚定表情。“不，就在这儿，”他说道，“就算整个世界都跟我作对，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伊蒂，就在这个地方，哪儿也不去！”</p>

  <p class="calibre2">“咱们干吗不一起离开呢？”</p>

  <p class="calibre2">“不行，伊蒂，我不能离开这儿。”</p>

  <p class="calibre2">“为什么呢？”</p>

  <p class="calibre2">“要是我觉得自己被人赶了出去的话，那我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的。还有啊，咱们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咱们难道不是自由国家里的自由公民吗？你爱我，我也爱你，谁敢来阻挡咱们呢？”</p>

  <p class="calibre2">“你还不了解，杰克。你来这里的时间太短了。你不了解这个鲍德温，也不了解麦金提，还有他那个扫魂帮。”</p>

  <p class="calibre2">“是的，我确实不了解他们，可我并不害怕他们，也不相信他们能把我怎么着！”麦克默多说道，“以前我也在暴徒当中待过，亲爱的，到头来都不是我怕他们，而是他们怕我——哪一次也不例外，伊蒂。一眼看上去，这里的事情简直是荒唐透顶！如果像你父亲说的那样，那些人在这个山谷里制造了一件又一件罪行，所有的人又都说得出他们的名字，为什么他们通通逍遥法外，没有哪个受到制裁呢？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伊蒂！”</p>

  <p class="calibre2">“因为谁也不敢出面指证他们，如果出面的话，这人就活不过一个月。还因为他们总是会让其他的同伙去发誓作证，证明那个遭到指控的同伙跟犯罪现场离着十万八千里。当然喽，杰克，我说的事情你肯定都读到过。据我所知，全国所有的报纸都报道过这些事情。”</p>

  <p class="calibre2">“呃，说真的，我倒是读到过一些报道，不过呢，以前我觉得这都是虚构的故事。说不定，那些人的行为也有一定的理由，说不定，他们是受了什么冤屈，走投无路才这么干的吧。”</p>

  <p class="calibre2">“噢，杰克，这些话我可不爱听！他就是这么说的——另外那个！”</p>

  <p class="calibre2">“你是说鲍德温——他也这么说，对吗？”</p>

  <p class="calibre2">“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这么讨厌他。噢，杰克，到了现在，我可以跟你说说心里话了。我打心眼儿里讨厌他，同时又害怕他，怕他害我，最主要是怕他害我父亲。我心里明白，如果我胆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的话，我们家就会遇上巨大的灾祸，所以我才半推半就地敷衍着他。说真的，在这之前，我们家只有这么一条活路。现在呢，杰克，你要愿意跟我一起走的话，咱们就带上我父亲，远远离开这些恶人的势力范围，一辈子也不回来。”</p>

  <p class="calibre2">矛盾的神色再一次浮现在麦克默多的脸上，跟着又再一次变成了花岗岩一般的坚定表情：“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伊蒂，还有你的父亲。至于那些恶人嘛，在咱们闯过难关之前，你一定会发现，他们当中最恶的人也恶不过我。”</p>

  <p class="calibre2">“不，不会，杰克！我绝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我的天！你真是不了解我！你的心那么纯洁，亲爱的，我心里的一些事情你连猜都猜不到。我说，嘿，刚来的这位是谁呢？”</p>

  <p class="calibre2">房门突然打开，一个小伙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整个儿是一副主人回家的架势。他长相英俊，打扮时髦，年纪和身材都跟麦克默多相去不远。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宽边呢帽，帽子下面是一张俊秀的脸庞、一双盛气凌人的狞恶眼睛和一个鹰钩鼻子。进来之后，他并没有劳神摘掉帽子，只是恶狠狠地打量着火炉旁边的这对男女。</p>

  <p class="calibre2">伊蒂已经跳了起来，神色十分慌乱。“很高兴见到您，鲍德温先生，”她说道，“您来得可比我想的早啊，过来坐吧。”</p>

  <p class="calibre2">鲍德温双手叉腰，站在那里紧盯着麦克默多。“这个人是谁？”他毫不客气地问道。</p>

  <p class="calibre2">“是我的一个朋友，鲍德温先生，一个刚刚住进来的房客。麦克默多先生，容我向您介绍一下鲍德温先生，可以吗？”</p>

  <p class="calibre2">两个小伙子没好气地冲对方点了点头。</p>

  <p class="calibre2">“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伊蒂小姐兴许已经告诉你了吧？”鲍德温说道。</p>

  <p class="calibre2">“我倒不知道你们俩有什么关系。”</p>

  <p class="calibre2">“不知道吗？很好，那你现在就算是知道了。不怕告诉你，这位小姐是我的，你呢，今天晚上天气好得很，赶紧散步去吧。”</p>

  <p class="calibre2">“谢谢你，可惜我没有散步的心情。”</p>

  <p class="calibre2">“没有吗？”鲍德温的狞恶眼睛里腾起了熊熊的怒火，“我看你是有打架的心情吧，房客先生！”</p>

  <p class="calibre2">“说得对！”麦克默多大喊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了这么多，就这一句说到了我的心坎儿里。”</p>

  <p class="calibre2">“看在上帝分上，杰克！噢，看在上帝分上！”可怜的伊蒂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噢，杰克，杰克，他会伤到你的！”</p>

  <p class="calibre2">“噢，这位原来是‘杰克’，对吗？”鲍德温说道，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你们已经熟到了这种程度，对吗？”</p>

  <p class="calibre2">“噢，特德，讲讲道理吧——发发慈悲吧！就当是为了我，特德，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那就大度一点儿，别跟他计较吧！”</p>

  <p class="calibre2">“依我看，伊蒂，你不如让我们俩单独待一会儿，这件事情自然可以解决。”麦克默多平静地说道，“要不然，鲍德温先生，兴许你可以跟我一起到街上去走一趟。今天晚上天气不错，隔壁街区前面就有一片空场。”</p>

  <p class="calibre2">“用不着弄脏自个儿的手，我就可以干掉你。”他的仇敌说道，“等不到我把账跟你算清楚，你就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踏进过这座房子！”</p>

  <p class="calibre2">“眼下就是算账的好时候。”麦克默多叫道。</p>

  <p class="calibre2">“我的时候我自己挑，先生。你慢慢等着好了。瞧瞧这个！”他突然卷起袖管，露出了前臂上的一个古怪标记，图案是一个圆圈套着一个三角形，看着像是烙上去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p>

  <p class="calibre2">“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p>

  <p class="calibre2">“是吗，你会知道的，我可以跟你打包票。知道的时候，你的年岁也不会比现在大多少。说不定，伊蒂小姐可以跟你说说它的意思。至于你，伊蒂，你会跪着爬回我身边的——听见了没，小妞？——跪着爬回来——然后我才会告诉你，你该接受什么样的惩罚。你们既然撒了种子——老天作证，我会让你们有收获的！”他怒不可遏地扫了他俩一眼，转过身去，片刻之后就“砰”的一声摔上了大门。</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和姑娘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接下来，她伸出双臂抱住了他。</p>

  <p class="calibre2">“噢，杰克，刚才你可真是勇敢！只可惜勇敢也没有用，你一定得马上逃走！今晚就走——杰克——今晚！这是你惟一的活路。他一定会要你的命，他那双可怕的眼睛就是这么说的。他们有十几个人，背后还有麦金提头领和整个帮会的势力，你怎么斗得过呢？”</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挣脱她的怀抱，亲了亲她，轻轻地把她推到一把椅子上。“好啦，小心肝儿，好啦！用不着为我担惊受怕。我自己也是自由人会的会员，这我已经跟你父亲说过了。说不定，我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所以呢，你千万不要把我想成一个圣人。听我说了这件事情，你会不会连我一起恨呢？”</p>

  <p class="calibre2">“恨你吗，杰克？这辈子我也不会恨你的！我听人说过，除了这里之外，其他地方的自由人会会员都不是什么坏人。所以啊，我干吗要为这件事情怪罪你呢？不过，杰克，既然你是他们的会员，干吗不去跟麦金提头领交个朋友呢？噢，赶紧去，杰克，赶紧去吧！你得抢先跟他说个明白，要不然，那些恶狗就要来追你了啊。”</p>

  <p class="calibre2">“我正这么打算呢。”麦克默多说道，“我现在就去解决这件事情。你跟你父亲说一下，今晚我还在这儿住，明早就另找地方。”</p>

  <p class="calibre2">麦金提那家酒廊的酒吧间跟往常一样人山人海，原因是镇上所有的歹徒恶棍都喜欢到这儿来消磨时间。这家伙很受众人的拥戴，因为他有一种粗枝大叶的快活劲儿，像面具一样盖住了他身上的许多东西。除了受人拥戴之外，他带来的恐惧笼罩了整个镇子，实际上还笼罩了长达三十英里的整个山谷，再加上山谷两边的地区。单是这样的恐惧就足以让他的酒吧间人满为患，因为谁也承担不起怠慢他的后果。</p>

  <p class="calibre2">大家都知道他掌握着一些隐秘的权力，而且会毫不留情地行使这些权力。与此同时，他还是一名地位显赫的官员，顶着地方议会议员和路政专员的头衔，选他的都是些指望从他手里换到好处的恶棍。在这个地方，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公共事业的荒废情状臭名远扬，收了黑钱的审计人员对账目不闻不问，正派的居民被迫缴纳打着公益旗号的勒索款项，同时还不敢口出怨言，怕的是惹上更大的祸殃。</p>

  <p class="calibre2">就这样，年复一年，麦金提头领的钻石领针越来越醒目，越来越华丽的马甲上垂挂着越来越沉的黄金表链，名下的酒廊也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把集市广场的一侧整个儿地揽入怀中了。</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推开酒廊的挡板门，挤过人群往里走。酒廊里烟雾弥漫，酒气熏天，四壁都是镀了厚厚一层金的巨大镜子，将极尽奢华的辉煌灯火映照得越发地纸醉金迷。一圈儿闲人围坐在黄铜镶边的宽大吧台四周，几个光穿衬衫的酒保正在给他们调酒，忙得不亦乐乎。</p>

  <p class="calibre2">吧台的远端站着一个又高又壮、身材健硕的男人，身子靠在吧台上，嘴角斜斜地支棱着一支雪茄，不会是别人，只可能是大名鼎鼎的麦金提。这是一头披着黑色鬃毛的巨兽，络腮胡子蔓延到了颧骨的位置，蓬乱的黑发也耷拉到了衣领上。他的肤色跟意大利人一样黝黑，眼睛则是一种死沉沉的古怪黑色，再加上他还稍微有点儿斜视，整张脸就显得格外邪恶。</p>

  <p class="calibre2">这个人身上的其他特征，匀称的体形也好，俊秀的五官也好，率直的作派也好，倒都跟他假装出来的那种乐乐呵呵的诚挚性情十分吻合。看到他的时候，你兴许会说，这是个大大咧咧的老实人，不管他说起话来多么粗野，心眼儿终归是不错的。要到他用那双漆黑无光、深邃无情的眼睛紧盯着你的时候，你才会心里发紧，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深藏不露、无恶不作的魔头，力量、胆色和智谋一样也不缺，百倍地增添了他的歹毒。</p>

  <p class="calibre2">把目标打量清楚之后，麦克默多拿出那种胆大包天的惯有架势，推推搡搡地穿过人群，又从一小群献媚讨好的马屁精当中挤了过去。那群人正在卖力地奉承这位显赫的头领，头领最最无聊的笑话也能让他们哄堂大笑。挤到近前之后，看到那双歹毒的黑眼睛陡然转到了自己身上，外乡青年那双张狂的灰色眼睛无所畏惧地透过镜片迎了上去。</p>

  <p class="calibre2">“呃，年轻人，你这张脸我好像没有见过哩。”</p>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lef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note" src="../Images/00370.jpeg" /></div>

  <p class="calibre2">“我是新来的，麦金提先生。”</p>

  <p class="calibre2">“虽说是新来的，应该也知道用恰当的头衔来称呼一位绅士吧。”</p>

  <p class="calibre2">“这位是麦金提议员，年轻人。”一名马屁精说道。</p>

  <p class="calibre2">“对不起，议员，我还不清楚这边的规矩。不过，有人建议我来见您。”</p>

  <p class="calibre2">“是吗，你已经见到了，整个人都摆在你的眼前呢。你觉得我怎么样呢？”</p>

  <p class="calibre2">“呃，现在说还有点儿早。如果您的肚量跟身量一样宽大，心地也跟长相一样受看的话，那我就没什么可挑的了。”麦克默多说道。</p>

  <p class="calibre2">“我的天！不管怎么说，你脑袋上确实长了一张爱尔兰人的快嘴。”酒廊东家嚷嚷起来，说不好是在附和这个胆大包天的访客，还是在竭力维护自己的威严，“这么说，你已经大人大量地认可了我的长相喽？”</p>

  <p class="calibre2">“那是当然。”麦克默多说道。</p>

  <p class="calibre2">“有人叫你来见我？”</p>

  <p class="calibre2">“是的。”</p>

  <p class="calibre2">“谁叫你来的呢？”</p>

  <p class="calibre2">“维尔米萨三百四十一分会的斯甘蓝兄弟。这一杯祝您身体健康，议员，也祝我们更多地了解对方。”他把其他人递过来的一只酒杯举到唇边，喝酒的时候还把小指翘了起来。</p>

  <p class="calibre2">麦金提一直在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这会儿便扬起了乌黑的浓眉。“嗯，看着倒挺像那么回事，不是吗？”他说道，“我还得再看仔细一点儿，这位——”</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p>

  <p class="calibre2">“还得再看仔细一点儿，麦克默多先生，我们这里可不会随随便便地接收新人，也不会听到什么就信什么。进去待一会儿吧，就在吧台后面。”</p>

  <p class="calibre2">吧台后面有一个小房间，墙边上摞满了酒桶。麦金提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然后就坐到一只酒桶上，若有所思地咬着雪茄，眼睛在同伴的身上转来转去，一声不吭地坐了足足两分钟。麦克默多乐呵呵地接受了对方的目测，一只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捻着自个儿的褐色髭须。突然之间，麦金提猛一猫腰，掏出了一把恶形恶状的左轮手枪。</p>

  <p class="calibre2">“听着，小家伙，”他说道，“要是我觉得你跟我们耍花招的话，那你的花招可耍不了太久。”</p>

  <p class="calibre2">“自由人会的分会会首用这种方法来欢迎外来的兄弟，”麦克默多忿忿不平地回答道，“还真是挺新鲜的呢。”</p>

  <p class="calibre2">“是吗，可你必须证明你的确是外来的兄弟，”麦金提说道，“证明不了的话，愿上帝保佑你吧！当初你加入的是哪个分会？”</p>

  <p class="calibre2">“芝加哥二十九分会。”</p>

  <p class="calibre2">“什么时间？”</p>

  <p class="calibre2">“一八七二年六月二十四日。”</p>

  <p class="calibre2">“会首是谁？”</p>

  <p class="calibre2">“詹姆斯·H.斯科特。”</p>

  <p class="calibre2">“你们的地区总会首是谁？”</p>

  <p class="calibre2">“巴索洛缪·威尔逊。”</p>

  <p class="calibre2">“嗯！你答题答得还挺顺溜的嘛。来这里干什么呢？”</p>

  <p class="calibre2">“干活呗，跟您一样，只不过差事没您那么好而已。”</p>

  <p class="calibre2">“你回嘴倒回得挺快的。”</p>

  <p class="calibre2">“是啊，我嘴巴一直都挺快的。”</p>

  <p class="calibre2">“动起手来也快吗？”</p>

  <p class="calibre2">“了解我的人都这么说。”</p>

  <p class="calibre2">“那好，考验你这句话的时刻兴许会来得比你想象的快。你听说过关于这个分会的什么传言吗？”</p>

  <p class="calibre2">“我听说它只接收真正的男子汉。”</p>

  <p class="calibre2">“算你说对了，麦克默多先生。你为什么离开芝加哥呢？”</p>

  <p class="calibre2">“我要是告诉你，那可就真是见了鬼啦！”</p>

  <p class="calibre2">麦金提瞪大了眼睛。居然有人用这种方式来回答他的问题，他不光觉得新鲜，而且觉得有趣。</p>

  <p class="calibre2">“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p>

  <p class="calibre2">“因为兄弟之间是不能说假话的。”</p>

  <p class="calibre2">“也就是说，真话糟糕得没法说，对吗？”</p>

  <p class="calibre2">“您愿意这么想的话，那就这么想好了。”</p>

  <p class="calibre2">“听着，先生，我是这儿的会首，你可别指望我接收一个连自个儿的来历都说不清楚的兄弟。”</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显得很是为难。接下来，他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剪报。</p>

  <p class="calibre2">“您不会去告发我吧？”他说道。</p>

  <p class="calibre2">“你要是再敢对我说这种话，那我就赏你几个嘴巴！”麦金提气冲冲地嚷了一声。</p>

  <p class="calibre2">“您教训得是，议员，”麦克默多低声下气地说道，“我应该给您赔个不是，刚才的话没经过脑子。好吧，我知道我可以放心地把秘密交托给您。瞧瞧这张剪报吧。”</p>

  <p class="calibre2">麦金提大致扫了一眼，剪报上说的是一个名叫乔纳斯·品托的人遭到枪杀的事情，发生在芝加哥市集市街的湖畔酒廊，时间则是一八七五年新年前后的那个星期。</p>

  <p class="calibre2">“你干的？”他问道，把剪报还了回去。</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点了点头。</p>

  <p class="calibre2">“你为什么要杀他呢？”</p>

  <p class="calibre2">“以前我一直在帮着山姆大叔铸造美元金币，我铸的成色兴许没有他铸的那么好，看起来却一样好使，铸造的成本也比较便宜。这个名叫品托的家伙本来在帮我花这些怪钱——”</p>

  <p class="calibre2">“帮你做什么？”</p>

  <p class="calibre2">“呃，意思就是帮我把我铸的美元弄到市面上去。后来呢，他说他要去告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告发了我，总之我没有等着看下文，直接结果了他，然后就撒开双腿跑到煤区来了。”</p>

  <p class="calibre2">“为什么要往煤区跑呢？”</p>

  <p class="calibre2">“因为我看报纸上说，这边的人不那么爱挑毛病。”</p>

  <p class="calibre2">麦金提笑了起来：“你首先是个造假币的，后来又杀了人，眼下却跑到我们这里来，还觉得我们会对你表示欢迎。”</p>

  <p class="calibre2">“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麦克默多回答道。</p>

  <p class="calibre2">“呃，我看你前途无量啊。对了，眼下你还能造出美元来吗？”</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从口袋里掏出了六枚金币。“这些就不是从费城造币厂<img alt="费城铸币厂（Philadelphia Mint）成立于1792年，是美国历史最悠久、规模也最大的铸币厂。"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00" src="../Images/note.png" />出来的。”他说道。</p>

  <p class="calibre2">“不会吧！”麦金提伸出像猩猩爪子一样的多毛大手，把金币举到了灯前，“要我看，这可跟真的一模一样啊。我的天！你这样的兄弟对我们大有帮助，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们这里容得下一两个坏蛋，麦克默多老弟，因为有些时候，我们自己也不得不犯点儿坏。要是不把那些逼过来的人推回去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被人逼上绝路的。”</p>

  <p class="calibre2">“呃，依我看，我也可以出点儿力，帮着大家一起推。”</p>

  <p class="calibre2">“看样子，你的胆量挺大的嘛。刚才我用枪指着你，你居然动都不动。”</p>

  <p class="calibre2">“刚才那个时候，面临危险的人并不是我。”</p>

  <p class="calibre2">“不是你又是谁呢？”</p>

  <p class="calibre2">“是您，议员，”麦克默多穿的是一件双排扣短大衣，这会儿就从侧兜里掏出了一把扳好击铁的手枪，“刚才我一直都瞄着您呢，依我看，我开枪的速度应该不比您慢。”</p>

  <p class="calibre2">“我的天！”麦金提气得满脸通红，跟着就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笑声，“咳，我们可有好些年没见过你这样的坏小子啦。依我看，本地的分会肯定会以你为荣的……喂，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有什么事情非得闯进来，就不能让我跟一位绅士清清静静地聊几分钟吗？”</p>

  <p class="calibre2">酒保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对不起，议员，是特德·鲍德温叫我来的。他说他一定要马上见您。”</p>

  <p class="calibre2">酒保的通报完全是多余的，因为鲍德温本人正隔着酒保的肩膀往房间里看，面容又阴沉又冷酷。他一把将酒保搡了出去，跟着就重重地摔上了房门。</p>

  <p class="calibre2">“这么说，”他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麦克默多，“你倒是抢在了头里，对吗？我想跟您说点儿事，议员，关于这个人的事。”</p>

  <p class="calibre2">“那就趁眼下这个机会，当着我的面说呗。”麦克默多叫道。</p>

  <p class="calibre2">“我要在我自个儿觉得合适的时间按我自个儿的方法来说，轮不到你来多嘴。”</p>

  <p class="calibre2">“啧！啧！”麦金提一边说，一边从酒桶上跳了下来，“这样子可不行。这是个新来的兄弟，鲍德温，咱们可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欢迎他。把你的手伸出来，伙计，就这么拉倒吧！”</p>

  <p class="calibre2">“没门儿！”鲍德温怒不可遏地吼道。</p>

  <p class="calibre2">“就算他觉得我对不住他，可我已经说了要跟他决斗了，”麦克默多说道，“我可以凭拳头跟他决斗，他要是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按他挑选的任何一种方式跟他决斗。好了，议员，眼下就请您以会首的身份给我俩作个裁决吧。”</p>

  <p class="calibre2">“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呢？”</p>

  <p class="calibre2">“为了一位年轻的女士，她是有选择爱人的自由的。”</p>

  <p class="calibre2">“她有吗？”鲍德温吼道。</p>

  <p class="calibre2">“如果双方都是本会兄弟的话，我看她是有的。”头领说道。</p>

  <p class="calibre2">“是吗，这就是您的裁决，对吗？”</p>

  <p class="calibre2">“没错，这就是我的裁决，特德·鲍德温。”麦金提说道，恶狠狠地瞪了鲍德温一眼，“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异议吗？”</p>

  <p class="calibre2">“为了一个你这辈子头一次见的人，你就要抛弃一个跟了你整整五年的兄弟吗？你不可能当一辈子会首的，杰克·麦金提，还有啊，老天作证！等到选举的时候——”</p>

  <p class="calibre2">议员像猛虎一般扑到鲍德温身上，一只手紧紧地扼住他的咽喉，把他搡到了一只酒桶上。要不是麦克默多出手干预的话，议员保准儿会在狂怒之中把鲍德温活活扼死。</p>

  <p class="calibre2">“算了，议员！看在老天分上，算了吧！”麦克默多一边叫喊，一边把议员往后拖。</p>

  <p class="calibre2">麦金提松了手，鲍德温直挺挺地坐到了顶在他身后的那只酒桶上，整个人吓得魂不附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四肢也瑟瑟发抖，一看就是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p>

  <p class="calibre2">“好些天以来，你一直在自找这种没趣，特德·鲍德温——眼下你算是找着了！”麦金提吼道，宽阔的胸膛不停起伏，“你兴许以为，我要是没选上会首的话，你自个儿就可以坐上我这把交椅。这事儿得由会里说了算。不过我告诉你，我一天当着会首，一天就不会允许任何人扯着嗓子反对我本人，反对我的裁决也不行。”</p>

  <p class="calibre2">“我可没有反对您的意思。”鲍德温摸着自己的咽喉咕哝了一句。</p>

  <p class="calibre2">“那么，很好，”会首叫道，立刻恢复了先前那种大大咧咧的快活模样，“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咱们接着做咱们的好朋友。”</p>

  <p class="calibre2">他从架子上拿过一瓶香槟，拧开瓶塞。</p>

  <p class="calibre2">“好了，”他给三只高脚杯斟上了酒，接着说道，“咱们这就按照本会的和好规矩干一杯。你们两个肯定知道，干完这杯之后，谁也不能怀恨在心。好了，把左手放到我的喉结上。我来问你，特德·鲍德温，因何得罪，先生？”</p>

  <p class="calibre2">“乌云盖顶。”鲍德温回答道。</p>

  <p class="calibre2">“虽然盖顶，终将消散。”</p>

  <p class="calibre2">“终将消散，我可起誓！”</p>

  <p class="calibre2">两个人干了一杯，接下来，鲍德温和麦克默多又把同样的仪式重复了一遍。</p>

  <p class="calibre2">“好极了！”麦金提搓着双手叫道，“之前的怨恨就算是一笔勾销。你要是怀恨在心，那就是破坏了本会的规矩，这边的规矩可比较严，鲍德温兄弟是知道的——你自己也很快就会发现，麦克默多兄弟，如果你自找麻烦的话！”</p>

  <p class="calibre2">“您放心好了，我并不急着自找麻烦。”麦克默多说道。接下来，他把一只手伸到了鲍德温的面前：“我这个人火气来得快，心里的疙瘩也去得快，人家告诉我，这是因为我身上流着爱尔兰人的热血。好啦，这事情在我这儿就算是过去了，我不会记着的。”</p>

  <p class="calibre2">面对可怕头领的凶恶目光，鲍德温不得不握住了麦克默多的手。不过，他那张铁青的脸说得明明白白，对方的话压根儿就没有对他造成丝毫触动。</p>

  <p class="calibre2">麦金提拍了拍他们两个的肩膀。“啧！这些姑娘！这些姑娘可真是的！”他叫道，“想想吧，这些穿裙子的小东西竟然能让我的两个哥们儿闹起架来！真是活见了鬼！好啦，还是让这些小妞自个儿拿主意吧，这种事情可不归会首管——谢天谢地！咱们的事情够多的了，用不着让女人来添乱。你必须加入三百四十一分会，麦克默多兄弟。我们有我们自个儿的规矩和办法，跟芝加哥不太一样。星期六晚上是我们开会的时间，你要愿意来的话，我们就会让你终身享有维尔米萨山谷的所有特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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