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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tle>第三章　维尔米萨三百四十一分会</ti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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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 id="b2">
  <h4 class="chapter-title4_1" id="b1">第三章<br />
  <span class="kaiti_2">维尔米萨三百四十一分会</span></h4>

  <p class="calibre2">经历过晚间的诸多奇遇之后，麦克默多第二天就搬出了老雅各布·沙夫特的公寓，在寡妇麦克纳马拉那座位于镇子最边缘的房子里找了个住处。没隔多久，他在火车上认识的斯甘蓝也因为某种缘故要搬到维尔米萨镇来住，两个人就住到了一起。房子里没有其他租客，房东又是个生性随和的爱尔兰老妇人，完全不干涉他俩的事情。这一来，他俩说话做事都不用有什么顾忌，对于两个拥有共同秘密的人来说，这倒是再合适不过了。</p>

  <p class="calibre2">老沙夫特十分厚道，竟至于允许麦克默多随时上自己家里吃饭，这样一来，麦克默多和伊蒂之间的交往完全没受任何影响。恰恰相反，日子一周一周地过去，他俩走得越来越近，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了。</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觉得新居非常安全，于是就把铸造金币的模具拿了出来，堂而皇之地摆在自个儿的卧室里。有了无数个守秘誓言的担保之后，他还允许会里的一些兄弟到他的卧室里来看模具，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揣上了几枚假币。他的假币铸造得十分精美，用的时候从来没遇上过哪怕是一丁点儿障碍或者危险。同伴们总是迷惑不解，身怀如此绝技，麦克默多干吗还要委屈自己，干吗还要上什么班呢？不过，只要有人提出这个问题，麦克默多总是说得非常清楚，要是他没有看得见的收入来源的话，很快就会被警察盯上的。</p>

  <p class="calibre2">千真万确，有个警察已经盯上了他。幸运的是，这件事情非但没有损伤到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反倒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好处。见过第一次面之后，他差不多天天都上麦金提的酒廊去报到，为的是跟那些“哥们儿”打成一片。在这个肆虐本地的危险帮派当中，成员之间用的就是“哥们儿”这个亲热的称呼。他举手投足锋芒毕露，说起话来也是无所顾忌，所有人都觉得他讨人喜欢。除此而外，他又在一次“全武行”的酒吧格斗当中干脆利落地放倒了对手，由此赢得了这个粗野群体的尊敬。这还不算完，因为另外一件事情，他在这帮人心目当中的地位进一步水涨船高。</p>

  <p class="calibre2">一天晚上，正好是人最多的时候，酒廊的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是一名身穿暗蓝色制服、头戴大檐帽的矿警。矿警是铁路当局和煤矿主合力组建的一支队伍，为的是向地方上的警察部队提供支援，因为地方警察已经束手无策，只能听任各种有组织暴力活动在本地制造恐怖气氛。矿警进门之后，酒廊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纷纷向矿警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不过，在美国的有些地方，警察和罪犯之间的关系有点儿异乎寻常，这样一来，看到警察跑来光顾自己的酒廊，站在吧台后面的麦金提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p>

  <p class="calibre2">“来一杯不加水的威士忌，挡一挡今天晚上的寒气。”警官说道，“咱们以前没见过面吧，议员？”</p>

  <p class="calibre2">“你就是新来的队长喽？”麦金提说道。</p>

  <p class="calibre2">“没错。为了维持本镇的法律和秩序，议员，我们都指望着您和其他的头面人物出手相助呢。我的名字叫做马文。”</p>

  <p class="calibre2">“没有你们的话，我们还能维持得更好，马文队长。”麦金提冷冷地说道，“本镇有自己的警察，并不需要什么进口货。你们不就是资本家花钱买来的工具，不就是他们雇来用棍棒和枪支对付穷苦市民的走狗吗？”</p>

  <p class="calibre2">“好啦，好啦，咱们用不着争论这个问题。”警官和颜悦色地说道，“依我看，咱们都会按自己的理解来履行职责，只不过，咱们对职责的理解不可能完全一样。”他已经喝干了杯里的酒，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在突然之间瞥见了杰克·麦克默多的脸。麦克默多就在他的身边，正在冲他怒目而视。“嘿！嘿！”他一边吆喝，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麦克默多，“这还有一位老熟人哩！”</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往后退了一步。“我可不是你的朋友，这辈子也没跟任何一个该死的警察交过朋友。”他说道。</p>

  <p class="calibre2">“熟人也不一定是朋友嘛，”警察队长说道，咧开嘴笑了起来，“你就是芝加哥的杰克·麦克默多，错不了，你可别想抵赖！”</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耸了耸肩。“我本来就没想抵赖，”他说道，“难道你以为，我会为自个儿的名字觉得丢人吗？”</p>

  <p class="calibre2">“不管怎么说，你确实应该觉得丢人。”</p>

  <p class="calibre2">“你这句屁话是什么意思？”麦克默多大吼一声，双手攥成了拳头。</p>

  <p class="calibre2">“行啦，行啦，杰克，跟我咋唬是没有用的。钻进这座该死的煤窑之前，我在芝加哥当过警察，芝加哥的恶棍可逃不过我的眼睛。”</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脸色一沉。“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芝加哥中央警局的那个马文！”他嚷了一声。</p>

  <p class="calibre2">“正是您以前认得的那个特迪·马文，随时为您效劳。乔纳斯·品托被人枪杀的事情，我们那边的人还记着呢。”</p>

  <p class="calibre2">“他可不是我杀的。”</p>

  <p class="calibre2">“真的不是？你这是一句天地良心的可靠证词，对吗？哼，对你来说，他的死可真是不一般地及时啊，要不然，他们就能以花怪钱的罪名把你逮起来。好啦，那件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原因嘛，咱俩私下说吧——当然喽，这么说兴许跟我的职责有点儿冲突——他们弄不到指控你的明确证据，明天你就可以回芝加哥去了。”</p>

  <p class="calibre2">“我在这儿待得挺舒服的。”</p>

  <p class="calibre2">“是吗，我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你要连句谢谢都不说的话，那可就真是只乱咬一气的疯狗了。”</p>

  <p class="calibre2">“呃，我看你确实是好意，我真该谢谢你才是。”麦克默多的口气并不怎么友好。</p>

  <p class="calibre2">“只要你不走歪道，我就不会再说你什么不是，”队长说道，“不过，老天作证！你要是还敢乱来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好了，晚安——晚安，议员。”</p>

  <p class="calibre2">走出酒吧间的时候，警官已经为本地增添了一位英雄人物。在这之前，大家一直在悄悄谈论麦克默多在遥远的芝加哥做下的种种事情，而他本人总是微笑着避开与此相关的所有问题，神态就跟那些不想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人一样。眼下呢，他的事迹已经得到了官方的确认。酒吧里的闲人把他团团围住，热情地跟他握手，就从这一刻开始，他彻底变成了这帮人当中的一员。他本来非常能喝，而且面不改色，这天晚上呢，幸亏他同屋的斯甘蓝也在现场，可以领他回家，如其不然，这个领受众人款待的英雄肯定得在吧台下面过夜了。</p>

  <p class="calibre2">某个星期六的晚上，麦克默多正式加入了本地的分会。他本来以为，自己既然在芝加哥入过会，这一次就用不着什么仪式，没想到，维尔米萨分会自有一套引以为豪的典礼，所有的新会员都得走完这个过场。团结会馆有一个专门用来举办这类典礼的大房间，分会的会员就在这里聚集。参加维尔米萨分会集会的一共有大约六十人，可这远远不能反映这个帮会的真正实力。山谷里的其他地方还有几个分会，山谷两边那些山峰的背面也有。要办什么大事的时候，分会之间往往会交换人员，这样一来，实施罪行的人往往都是当地人不认识的外来人。算在一起的话，散布在煤区各处的会员至少也有五百人。</p>

  <p class="calibre2">集会的房间里没有什么陈设，所有的人围坐在一张长桌的四周。墙边上还有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酒瓶和杯子，有一些与会者已经瞄上了那些东西。麦金提坐在上首，蓬乱的黑发上面扣着一顶扁平的黑丝绒帽子，脖子上搭着一条紫色的绶带，看起来倒像是一名祭司，正在主持某种邪恶的仪式。坐在他左右两侧的是一些地位较高的会员，特德·鲍德温那张冷酷无情的英俊面孔也在其中。这些人都佩戴着各式各样的绶带或者徽章，以此标明各自的地位。</p>

  <p class="calibre2">大多数高级会员已经步入中年，其余会员则都是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小伙子，他们会忠实地执行高级会员的命令，既有本领，也有决心。中年人当中有很多都是面目狰狞，足以表明他们目无法纪的虎狼之性。可是，看一看在场的普通会员，你实在没法相信，这些热切坦荡的小伙子确确实实是一帮可怕的凶手，是非观念已经全然颠倒，不光对自己的作恶本事产生了一种令人咋舌的自豪，更对那些以他们所说的“干净活计”著称的家伙佩服得五体投地。</p>

  <p class="calibre2">天性既已扭曲，他们就把自告奋勇地完成杀人任务当成了一种彰显英雄气概的侠义行为，杀害的对象全都是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们的人，很多情形之下还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实施罪行之后，他们会为到底是谁发出致命一击的问题争论不休，还会把死者挣扎哀号的惨状挂在嘴边，用作相互戏谑、娱乐会众的笑料。</p>

  <p class="calibre2">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用的还是遮遮掩掩的手法，到了故事发生的这个时节，他们的犯罪活动已经发展到了明目张胆、令人侧目的程度。因为他们眼看着法律一再失灵，由此便认识到，一方面，没有人敢于出面指证他们的罪行，另一方面，他们不光拥有无数名随传随到的铁杆证人，还拥有一个塞得满满的钱袋，足以买来本州最优秀的法学天才。在长达十年的漫长岁月当中，无恶不作的扫魂帮从来不曾有哪怕一名成员得到有罪的判决。惟一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只有受害人自己——受害人虽然寡不敌众，猝不及防，终归还是有可能让杀手尝到一点儿苦头，偶尔也实实在在地做到了这件事情。</p>

  <p class="calibre2">有人已经警告过麦克默多，入会仪式当中存在某种考验，与此同时，谁也不肯告诉他，考验究竟是什么形式。眼下，两名神色肃穆的兄弟把他领进了会场的外屋。他听见许多人在隔壁的会场里交谈，声音嗡嗡地响成了一片，有一两次还提到了他的名字，想来是正在讨论他入会的问题。接下来，一名斜挎金绿两色绶带的内场警卫走进了外屋。</p>

  <p class="calibre2">“会首有令，给他加上绑缚，蒙住他的双眼，然后再将他带入会场。”警卫说道。</p>

  <p class="calibre2">三个人一齐动手，脱去他的大衣，挽起他右手的袖管，又把一根绳子绕到他的身上，牢牢地绑在了他双肘上侧的位置。接下来，他们用一顶厚实的黑帽子扣住他的脑袋和上半边脸，确保他什么也看不见，这才把他领进了会场。</p>

  <p class="calibre2">戴着这样的一顶帽子，他眼前一片漆黑，心里也十分压抑。他听见了周围人群的窸窣响动和窃窃私语，紧接着，麦金提的低沉声音透过帽子传进了他的耳朵，听起来十分遥远。</p>

  <p class="calibre2">“约翰·麦克默多，”那声音说道，“你已经是尊贵自由人会的会员了吗？”</p>

  <p class="calibre2">他欠身表示“是”。</p>

  <p class="calibre2">“你属于芝加哥二十九分会吗？”</p>

  <p class="calibre2">他再一次欠了欠身。</p>

  <p class="calibre2">“黑夜不宜。”那声音说道。</p>

  <p class="calibre2">“是的，生人行路。”他回答道。</p>

  <p class="calibre2">“乌云盖顶。”</p>

  <p class="calibre2">“是的，风暴将临。”</p>

  <p class="calibre2">“兄弟们满意了吗？”会首问道。</p>

  <p class="calibre2">会场里响起了一片赞同的嗡嗡声。</p>

  <p class="calibre2">“兄弟，既然你对上了切口，我们已经知道你确实是自己人，”麦金提说道，“不过，我们必须让你知道，本县以及本地区的其他县份有一些特殊的仪式，还有一些好汉才能担当的特殊义务。你准备好接受考验了吗？”</p>

  <p class="calibre2">“准备好了。”</p>

  <p class="calibre2">“你的心是否坚如磐石？”</p>

  <p class="calibre2">“是的。”</p>

  <p class="calibre2">“往前跨一大步，证明给我们看看。”</p>

  <p class="calibre2">话音刚落，他立刻感觉到，有两个坚硬的尖头紧紧地顶住了自己的双眼，似乎是他一旦往前挪动，双眼就必然会被戳瞎。尽管如此，他依然鼓起勇气，毅然决然地迈步向前，顶在眼睛上的东西瞬间消失，会场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喝彩声。</p>

  <p class="calibre2">“他的心的确坚如磐石，”那个声音说道，“你能忍受痛苦吗？”</p>

  <p class="calibre2">“别人能忍的我都能忍。”他回答道。</p>

  <p class="calibre2">“试试他！”</p>

  <p class="calibre2">一阵摧肝裂胆的痛楚贯穿了他的前臂，他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叫出声来。突然袭来的剧痛差点儿让他晕了过去，可他咬住嘴唇，握紧拳头，硬生生地把极度的疼痛憋在了心里。</p>

  <p class="calibre2">“比这更厉害的我也忍得了。”他如是说道。</p>

  <p class="calibre2">这一次的喝彩声响亮震耳。在这个分会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会员的初次亮相比他这次更加精彩。大家纷纷伸手去拍他的后背，还有人帮他摘掉了帽子。他站在那里眨巴着眼睛，微笑着接受兄弟们的祝贺。</p>

  <p class="calibre2">“最后一句话，麦克默多兄弟，”麦金提说道，“你已经宣誓保守秘密、效忠本会，同时也已经知道，违背誓言的处罚就是立刻兑现、绝无宽贷的死亡，是吗？”</p>

  <p class="calibre2">“是的。”麦克默多说道。</p>

  <p class="calibre2">“你愿意无条件服从现任会首的命令吗？”</p>

  <p class="calibre2">“愿意。”</p>

  <p class="calibre2">“那么，我代表维尔米萨三百四十一分会欢迎你分享本会特权、参与本会事务。把酒端到桌子上来吧，斯甘蓝兄弟，我们来为这位可敬的兄弟干一杯。”</p>

  <p class="calibre2">有人替麦克默多拿来了大衣。穿上大衣之前，他看了看仍然痛得钻心的右臂。烙铁在他的前臂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红色印记，图案是一个圆圈套着一个三角形。坐在他旁边的一两个人撸起了自己的袖管，把自己胳膊上的分会标记亮给他看。</p>

  <p class="calibre2">“所有人的胳膊上都有这个标记，”其中一个说道，“只不过，烙上这个标记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表现得像你这么勇敢。”</p>

  <p class="calibre2">“咳！这可不算什么。”他嘴里说得轻描淡写，胳膊却仍然疼得火烧火燎。</p>

  <p class="calibre2">入会仪式之后的饮酒庆典终于结束，其他的会务随即提上日程。麦克默多只见识过芝加哥分会的枯燥议程，接下来的事情让他听得双耳直竖，暗自心惊，只不过不敢完全表露出来而已。</p>

  <p class="calibre2">“现在进入第一项议程，”麦金提说道，“宣读默顿县二百四十九分会区域会首温德尔写来的信函。温德尔是这么说的：</p>

  <p class="letter-head">亲爱的先生：</p>

  <p class="reference-text">眼下有一件活计，目标是此地左近雷-斯特马什煤矿的矿主安德鲁·雷。你们想必记得，贵会尚欠我会一个人情，此因去年秋季，我会曾有两名兄弟协助贵会处理警察一名。请贵会派来两名好手，由本会司库希金斯负责接应。希金斯的地址，贵会谅已知悉。他会把行动的时间地点通知贵会兄弟。</p>

  <p class="signature">你们的同门兄弟，</p>

  <p class="signature">尊贵自由人会区域会首　J.W.温德尔</p>

  <p class="calibre2">“咱们需要借用一两个帮手的时候，温德尔从来没有拒绝过咱们，所以呢，咱们也不能驳他的面子。”麦金提顿了一顿，用他那双暗淡无光的歹毒眼睛扫视着整个会场，“谁愿意主动承揽这件活计？”</p>

  <p class="calibre2">几个小伙子把手举了起来，会首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p>

  <p class="calibre2">“你可以去，‘老虎’科马克。你要能办得跟上次一样漂亮的话，事情就不会有什么岔子。你也可以，威尔逊。”</p>

  <p class="calibre2">“我还没有手枪呢。”说话的是那名自告奋勇的会员，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孩子。</p>

  <p class="calibre2">“这是你的第一件活计，对吗？很好，反正你迟早也要接受鲜血的洗礼。对你来说，这肯定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开端。手枪的事情嘛，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它正在等着你呢。你们星期一去那边报到，时间可以说是非常充裕。回来的时候，大家会隆重地欢迎你们的。”</p>

  <p class="calibre2">“这一次有什么奖赏吗？”科马克问道。这是个大块头、黑脸膛、长相凶蛮的小伙子，靠着残忍的手段挣来了“老虎”的诨名。</p>

  <p class="calibre2">“别去想什么奖赏，你们做这件事情仅仅是为了荣誉。事成之后，兴许会有那么几块压箱底儿的赏钱吧。”</p>

  <p class="calibre2">“这个人干了些什么呢？”年青的威尔逊问道。</p>

  <p class="calibre2">“这个人干了些什么，显然不是你这样的人该问的问题。那边的人已经对他作出了裁决，轮不到咱们来管。咱们要做的事情仅仅是执行他们的裁决，就跟他们执行咱们的裁决一样。说到这个问题嘛，下星期就会有两个默顿分会的兄弟来找咱们，在咱们这里办点事。”</p>

  <p class="calibre2">“来的是谁呢？”有人问了一句。</p>

  <p class="calibre2">“说真的，你最好不要问。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作证的时候就什么也不用说，什么麻烦也不会有。不过，他俩干起活来都是很利落的。”</p>

  <p class="calibre2">“而且很及时！”特德·鲍德温叫道，“这一带的人已经有点儿不听管教了。就在上个星期，工头布雷克还开除了三个咱们的人。他早就该尝点儿厉害了，这回得给他尝点儿实在的。”</p>

  <p class="calibre2">“尝点儿什么？”麦克默多悄声问邻座。</p>

  <p class="calibre2">“一颗大号的铅弹呗！”邻座嚷了一句，大声地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们的办法怎么样，兄弟？”</p>

  <p class="calibre2">看情形，麦克默多虽说是刚刚加入这个邪恶的帮会，会里的气氛却已经深深地触动了他身上的犯罪神经。</p>

  <p class="calibre2">“我觉得挺不错的，”他说道，“有胆量的小伙子就该上这儿来。”</p>

  <p class="calibre2">周围的几个人听见了他的话，纷纷喝起彩来。</p>

  <p class="calibre2">“什么事情？”桌子的尽头传来一声喝问，发话的正是那位顶着黑色鬃毛的会首。</p>

  <p class="calibre2">“是咱们这位新来的兄弟，先生，他觉得咱们的办法很对他的胃口。”</p>

  <p class="calibre2">麦克默多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尊贵的会首，我想说的是，如果会里需要用人，获得委派就是我的荣幸。”说完之后，他重新坐了下去。</p>

  <p class="calibre2">这句话博得了满堂喝彩。恍惚之间，一轮新鲜的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一些年长的会员甚至觉得，这轮太阳蹿升的速度快得有点儿过了头。</p>

  <p class="calibre2">“我的意见是，”坐在主席近旁的哈拉维说道。哈拉维是个胡须斑白、一脸贪相的老家伙，眼下担任着分会的书记。“麦克默多兄弟应该耐心一点儿，等到分会乐于起用他的时候再说。”</p>

  <p class="calibre2">“当然，我完全听从分会的差遣，刚才的话也是这个意思。”麦克默多说道。</p>

  <p class="calibre2">“会有你施展的机会的，兄弟。”主席说道，“我们已经记住了，你是一名踊跃效劳的兄弟，与此同时，我们相信你在这里大有可为。今晚就有一件小事情，只要你乐意，里面就有你的一席之地。”</p>

  <p class="calibre2">“我可以等待更值得一干的活计。”</p>

  <p class="calibre2">“不管怎么样，今晚你还是去吧，去了你就会知道，本会有一些什么样的主张。这件事情我等一会儿再来宣布。与此同时，”他瞥了一眼手上的议程表，“我还有一两件事情要在会上说一说。首先，我要请司库讲一讲咱们的存款状况。咱们得给吉姆·卡纳威的寡妇准备一笔救济金。卡纳威因公殉难，咱们有责任把他的妻子照顾好。”</p>

  <p class="calibre2">“上个月，吉姆跟别人一起去杀马雷溪谷的切斯特·威尔考克斯，没想到反遭毒手。”邻座告诉麦克默多。</p>

  <p class="calibre2">“眼下，咱们的资金非常充足。”司库说道，银行账簿就摆在他的面前，“最近这段时间，各家公司都比较大方。马克斯·林德尔公司交了五百块，只求咱们饶过他们。沃克尔兄弟公司交了一百，不过我已经自作主张把钱退了回去，让他们按五百来交。如果我到星期三还没有听见信儿的话，他们的升降机多半会出故障。去年他们就不听话，非得等咱们烧掉了他们的碎煤机才肯讲道理。还有，西区煤业公司也把他们的年度捐赠交了上来。咱们手头有足够的钱来应付所有的开销。”</p>

  <p class="calibre2">“阿契·斯文登怎么样呢？”一名兄弟问道。</p>

  <p class="calibre2">“他已经卖掉产业，离开了这个地区。这个老混蛋还给咱们留了张字条，说他宁肯在纽约自由自在地扫大街，也不愿意当一个任由黑帮敲诈的大矿主。我的天！算他跑得快，赶在字条送到之前就溜掉了！依我看，他再也不会在这个山谷里露面啦。”</p>

  <p class="calibre2">一个慈眉善目、和颜悦色、脸刮得干干净净的老人从正对主席的桌子下首站了起来。“司库先生，”老人问道，“我能不能问一问，这个人被咱们赶跑之后，他的产业叫谁给买走了呢？”</p>

  <p class="calibre2">“没问题，莫里斯兄弟。买主是州县联营默顿铁路公司。”</p>

  <p class="calibre2">“去年，托德曼家和李家的两座矿以同样的方式流到了市面上，当时的买主是谁呢？”</p>

  <p class="calibre2">“也是这家公司，莫里斯兄弟。”</p>

  <p class="calibre2">“前不久，曼森、舒曼、范·德尔和阿特伍德都把自个儿的炼铁厂给卖了，买主又是谁呢？”</p>

  <p class="calibre2">“买主是西吉尔莫顿矿业总公司。”</p>

  <p class="calibre2">“我可看不出来，莫里斯兄弟，”主席说道，“买主是谁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不管他们是谁，总不可能把矿产搬到别处去吧。”</p>

  <p class="calibre2">“恕我冒昧，尊贵的会首，我觉得这跟咱们有很大的关系。到现在，这样的兼并过程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咱们正在一步一步地把所有的小矿主赶出这个行当。结果是什么呢？咱们已经看到，取而代之的都是像默顿铁路公司和矿业总公司这样的巨头。他们的董事要么是在纽约，要么就在费城，根本不在乎咱们的威胁。咱们确实可以从他们的本地经理手中得到好处，可这只会驱使他们打发新的经理来接管本地的生意。除此之外，咱们这是在自找麻烦。小矿主无财无势，压根儿就奈何不了咱们。只要咱们不把他们榨得太狠，他们就会留在咱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反过来，那些巨头要是发现咱们妨碍了他们赚钱，肯定会不遗余力、不惜工本地追踪咱们，直到把咱们告上法庭为止。”</p>

  <p class="calibre2">听了这番不祥的言论，会场里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沉下脸来，开始交换沮丧的眼神。他们一直都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以至于已经彻底忘记，自己有可能遭到报应。然而，看到这种可能性之后，即便是他们当中最无所顾忌的人也觉得身上发冷。</p>

  <p class="calibre2">“我的建议是，”莫里斯接着说道，“咱们不妨对那些小矿主宽大一些。一旦把他们悉数赶跑，本会的势力就会荡然无存。”</p>

  <p class="calibre2">真相若是令人不快，那就注定不会受人青睐。莫里斯坐回原位之后，会场里响起了愤怒的吼声。麦金提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乌云。</p>

  <p class="calibre2">“莫里斯兄弟，”他说道，“你向来就是个乌鸦嘴。只要本会兄弟团结一心，整个美国也找不出能够奈何咱们的势力。难道说，法庭咱们还去得少吗？依我看，那些巨头跟小公司一样，也会发现交钱比打官司省事。好了，兄弟们，”说到这里，麦金提摘下了他的黑丝绒帽子和绶带，“今晚的议程到此结束，剩下的只有一件小事，可以留到咱们分别的时候再说。时间到啦，兄弟们都来开怀痛饮、畅叙友情吧。”</p>

  <p class="calibre2">人性可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瞧瞧这些人，他们把杀人当作家常便饭，曾经撂倒过一个又一个跟他们无冤无仇的一家之主，面对受害者哭泣的妻子和无助的儿女，他们从来都没有丝毫的歉疚或者同情，尽管如此，温柔哀婉的乐声却可以让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麦克默多天生一副男高音的好嗓子，即便他此前还没有赢得这个分会的好感，他即席献上的《玛丽，我坐在梯子上等你》和《艾伦河畔》<img alt="这两首都是哀歌。《玛丽，我坐在梯子上等你》（I'm Sitting on the Stile，Mary）是美国爱尔兰移民当中的流行民谣，《艾伦河畔》（On the Banks of Allan Water）据说是英格兰作家马修·刘易斯（Matthew Lewis，1775—1818）的作品，艾伦河是苏格兰中部的一条河流。"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01" src="../Images/note.png" />也让众人深受感动，不得不对他青眼相看。</p>

  <p class="calibre2">入会的头一个晚上，这个新会员不光把自己变成了最受大家欢迎的兄弟之一，还得到了头领们的赏识，随时可能跻身高位。不过，除了兄弟们的喜爱之外，一名值得尊敬的自由人会会员还需要具备其他的一些素质。究竟需要什么素质，这个晚上还没过完，麦克默多就看到了一个可以说明问题的例子。威士忌瓶子传了无数圈之后，大家都已经面红耳赤，做好了为非作歹的充分准备。这时候，会首再一次站了起来，开始对众人讲话。</p>

  <p class="calibre2">“各位哥们儿，”他说道，“本镇有个家伙需要收拾，你们有责任满足他这方面的需要。我说的是《先驱报》的詹姆斯·斯坦格尔。他又在冲咱们乱喷唾沫星子，你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p>

  <p class="calibre2">会场里响起了一片赞同的嗡嗡声，还有许多人嘟嘟囔囔地骂了起来。麦金提从马甲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剪报，开口念道：</p>

  <p class="reference-title">法律何在！秩序何存！</p>

  <p class="calibre2">“这就是他用的标题。</p>

  <p class="bodycontent-text">恐怖主宰煤铁矿区</p>

  <p class="bodycontent-text-FS">十二年前，首批暗杀事件证明本地确有黑帮活动。自彼时迄于今日，此等暴行从未停息，目下更已登峰造极，令我等沦为文明社会之可耻污痕。泱泱吾国海纳百川，慨然容留不堪欧洲暴政之外来移民，莫非竟为此等回报？此辈自我等手中获得栖身之所，翻以暴行凌虐我等，世间可有是理？此土居于自由之星条旗帜神圣庇佑之下，乃有此等恐怖肆虐、法纪沦亡之情状，致令我等触目心惊，恍如置身腐朽至极之东方王朝，世间可有是理？此辈之名非属隐秘，所在帮会亦属人所共知。我等隐忍，须至何日？我等岂能永远置身——</p>

  <p class="calibre2">“行了，这篇废话我不想再往下念了！”主席大吼一声，把剪报扔到了桌子上，“他就是这么说咱们的。我要问你们的是，咱们该怎么回答他呢？”</p>

  <p class="calibre2">“宰了他！”十几个兄弟发出了怒吼。</p>

  <p class="calibre2">“我反对这种做法。”和颜悦色、脸刮得干干净净的莫里斯兄弟说道，“听我说，兄弟们，咱们用在这个山谷里的手段有点儿太狠了。总有一天，仅仅是为了自卫，所有的人也会联合起来消灭咱们的。詹姆斯·斯坦格尔已经上了年纪，整个镇子乃至整片地区的人都很尊敬他。在这个山谷里，他的报纸就是所有真相的象征。要是把他干掉的话，全州都会骚动起来，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咱们的毁灭。”</p>

  <p class="calibre2">“他们能靠什么方法来毁灭咱们呢，缩头先生？”麦金提吼道，“靠警察吗？大家都知道，一半的警察拿着咱们的薪水，另一半害怕咱们。不然的话，靠法庭和法官吗？打官司的事情咱们见得少吗？哪一次不是不了了之呢？”</p>

  <p class="calibre2">“他们兴许会请一个名叫‘私刑’的法官来审理这件案子<img alt="“私刑”的英文是“Lynch”，按通常的说法是源自美国农场主及独立运动分子查尔斯·林奇（Charles Lynch，1736—1796）。此人于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在家乡弗吉尼亚自组法庭，以非常规手段惩治罪犯。林奇所用手段并非十分过激，但他的姓氏却从此成为不由程序私自“执法”的代名词。莫里斯这么说，意思是镇上的人可能会联合起来以暴制暴。" class="duokan-footnote" id="note_802" src="../Images/note.png" />。”莫里斯兄弟说道。</p>

  <p class="calibre2">这句话引来了满堂的怒吼。</p>

  <p class="calibre2">“只需要动动指头，”麦金提叫道，“我就可以调来两百号人，把这个镇子杀个鸡犬不留。”接下来，他突然提高嗓门儿，乌黑的浓眉拧成了一个可怕的结，“听着，莫里斯兄弟，我已经盯上了你，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自个儿没种也就算了，还想让别人跟你一样没种。莫里斯兄弟，等你自个儿的名字上了咱们的议程之后，那你就知道日子不好过了。眼下我觉得，确实应该把你的名字列进去。”</p>

  <p class="calibre2">莫里斯已经脸色煞白，这会儿便双膝一软，瘫倒在了自个儿的椅子上。他抖抖索索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有了开口作答的力气：“如果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这就向您道歉，尊贵的会首，也向会里的所有兄弟道歉。我是个忠心耿耿的会员，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我说了这么些忧心忡忡的话，仅仅是因为我担心本会遇上祸事。不过，尊贵的会首，我相信您比我高瞻远瞩，我跟您保证，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p>

  <p class="calibre2">听了这番低声下气的话，会首的怒色渐渐缓和。“很好，莫里斯兄弟。要是非得给你一个教训的话，真正痛心的还得说是我本人。不过，只要我还坐在这把椅子上，咱们就必须团结一致，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好了，各位哥们儿，”他接着说道，扫视着会场里所有的人，“我的意见是这样，如果斯坦格尔把他该吃的果子全部吃完的话，兴许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为这些编报纸的全都是一伙，本州的所有报纸都会为这件事嚷嚷起来，要求警察和军队出面干预。话又说回来，我看你们完全可以给他一个相当严厉的警告。你能办好这件事情吗，鲍德温兄弟？”</p>

  <p class="calibre2">“没问题！”小伙子热切地应道。</p>

  <p class="calibre2">“你要带多少个兄弟？”</p>

  <p class="calibre2">“六个，其中两个负责把门。你跟我去，高尔，还有你，曼瑟尔，还有你，斯甘蓝，再加上威勒比两兄弟。”</p>

  <p class="calibre2">“刚才我已经答应了，新来的这位兄弟也得去。”主席说道。</p>

  <p class="calibre2">特德·鲍德温看了看麦克默多，眼神说得明明白白，他并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谅解更是无从谈起。</p>

  <p class="calibre2">“呃，他想去就去吧，”他没好气地说道，“这样就够了。咱们干活去吧，越早越好。”</p>

  <p class="calibre2">伴随着大呼小叫，还有醉意醺醺的断续歌声，众人一哄而散。酒吧里仍然挤满了纵酒狂欢的客人，不少兄弟便在那里停住了脚步。奉命执行任务的小组上了大街，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三三两两地分成了几个小队，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天晚上冷得要命，半圆的月亮在繁星点点的霜冻夜空之中大放光华。这群人在一个院坝里停了下来，重新聚到了一起。院坝对面是一座高大的建筑，灯火辉煌的窗子上打着“维尔米萨先驱报社”几个金字，窗子里面传来了印刷机运转的咣啷声。</p>

  <p class="calibre2">“听着，你，”鲍德温对麦克默多说道，“你就在楼下把门，保证我们退路畅通。亚瑟·威勒比跟你一起。其他人都跟我一起去。用不着害怕，各位哥们儿，咱们有十几个证人，个个都可以证明，咱们这会儿是在团结会馆的酒吧里。”</p>

  <p class="calibre2">时间已经将近午夜，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有一两个正在回家的酒鬼。这帮人跑到街道对面，推开报社的大门，鲍德温带着几个人冲了进去，顺着正对他们的那段楼梯往上爬，麦克默多和另一个人留了在楼下。楼上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怒吼，一声求救的呼喊，跟着就是一阵脚步杂沓、椅子翻倒的声音。片刻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冲到了楼梯顶端的平台上。</p>

  <p class="calibre2">那个人还想继续跑，歹徒们已经抓住了他，他的眼镜丁零当啷地滚到了麦克默多脚下。只听得一记闷响、一声呻吟，他已经栽倒在地，五根棍棒同时落到他的身上，碰得咔嗒乱响。他扭来扭去，又瘦又长的四肢在重击之下不停颤抖。最后，其他人都已经住手，鲍德温却还在拼命地抽打那个人的脑袋，冷酷的脸上凝着一个魔鬼一般的笑容。那个人抬起双臂想护住自己的脑袋，只可惜无济于事。受害人的白发已经血迹斑斑，鲍德温仍然俯身冲着受害人，看见露在双手外面的部位就又快又狠地来上一下，直到麦克默多冲上楼梯把他拖开为止。</p>

  <p class="calibre2">“你这样会打死人的，”他说道，“停手吧！”</p>

  <p class="calibre2">鲍德温万分惊讶地盯着他。“你去死吧！”他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干涉——就凭你这么一个刚刚加入分会的家伙吗？给我闪开！”</p>

  <p class="calibre2">他挥起手里的棍子，麦克默多却抢先一步，“唰”的一声掏出了屁股兜里的手枪。</p>

  <p class="calibre2">“你才要给我闪开！”麦克默多叫道，“你要敢动我一个指头，我就一枪崩掉你的脑袋。你还有脸提什么分会，会首不是吩咐过不能杀他吗——你这么干，不是想杀他又是想干吗呢？”</p>

  <div class="duokan-image-single duokan-float-left"><img alt="" class="duokan-image-note" src="../Images/00371.jpeg" /></div>

  <p class="calibre2">“他说得对。”另一个人说道。</p>

  <p class="calibre2">“我的天！你们最好快一点儿！”守在楼下的人叫道，“所有的窗子都开始亮灯了，用不了五分钟，整个镇子的人都会跑到这儿来的。”</p>

  <p class="calibre2">千真万确，大街上已经传来了喊叫的声音，楼下的大厅里也聚起了一小群排字工和印制工，正准备鼓起勇气采取行动。见此情景，这帮歹徒把一动不动的报社主编撇在楼梯口，急匆匆地冲下楼梯，顺着大街飞快地跑了起来。其中的几个跑回团结会馆，混到麦金提酒廊的人群之中，悄声地向吧台里面的头领通报了任务圆满完成的消息。包括麦克默多在内的其他几个人则转进小街，七拐八弯地绕回了各自的家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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